2001年的微風吹過這座小城,帶著一絲夏天的燥熱,使A市有些醉醺醺的,伴著柔和的蟬鳴和漸漸點亮的人間煙火,沉沒在一片昏昏沉沉的黃昏中。柳薇望著那些高樓大廈,又埋頭寫著她的論文。這時,一陣略有猛烈的敲門聲傳了過來,有些不耐煩,但很有節奏,似乎敲門的人在努力保持禮貌。
柳薇打開門,覺得麵前的女人有些古怪:穿著黑色連衣裙,披著頭發,帶著耳機,說話冷冷地,眼裏有些不懷好意。
她是申冉,剛從國外回來,是一名職業殺手。兩天前,她接到任務,這次的獵物是柳薇。柳薇是一個著名的天體物理學家,研究的是射電天文。她需要觀測宇宙各個天體,從而更好探索宇宙。而申冉老板江兼正是她的競爭對手。
“我是新來的鄰居,把你的垃圾移走。”她並沒有直接下手。
昨天,她接到通知,老板讓她先讓柳薇停下工作,順便毀了她的前途,好讓其他人更多地投資她的項目。目前來看,柳薇的項目更占優勢,她對宇宙以及天體的預測都更加準確,隻有徹底消滅她,江兼才可能在這個學術的研究上占有一席之地。
柳薇走出門,把她準備扔掉的垃圾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裏。申冉從她半開著的門朝裏望了望:家具不是很精致,但是設計別出心裁,充滿了未來感。冷色的光讓整個屋子變得冷冰冰的。但是在屋子的一角,一個堆滿了書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精致潔白的花瓶,裏麵放著雛菊,就像是在漫漫寒夜忽然迎來了一抹溫暖的朝霞……
隻見柳薇又麵無表情地走進來,“還有什麼事嗎?”
“嗯,再見。”申冉轉身離開。“等一下!”柳薇叫住了她,目光盯著申冉的包。一塊鐵閃著寒光。沒錯,是槍!
柳薇大驚失色,慌忙說道:“沒事,走吧。”申冉平靜地拿出槍:“是的,但你不需要報警,這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整個A市都將成為我的陪葬。”
說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隻留下柳薇在原地發呆。
她把頭扭向窗外,看著人們像窗戶上爬著的一個小蟲一樣,慌張地移動。那隻蟲子看著那雙複雜的眼睛,看著自己倒映在那裏。柳薇厭惡地移開目光,蟲子隻好繼續在玻璃上碌碌無為地尋找著供它進去的縫隙。它明知道玻璃上從來沒遇到過縫隙,但它仍不依不饒地爬著,耗過它的餘生。
柳薇嘴角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她沒怎麼笑過,但每次遇到那些真正意義上可笑的東西,她會搖搖頭,輕輕地笑著,像風一樣,揭開它的可笑。
與此同時,這座城市的角落裏,林嶼寒也望著窗外,像柳薇一樣看著樓下的行人。他是柳薇的小學同學,也是大學同學,同樣是天體物理學係的,她已經這麼出名,他竟然還沒有工作。好多年前,他們居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十年,雖然兩人看上去隻是普通同學,但雙方心裏都清楚,他們早已是青梅竹馬。在中學,兩人雖然不在同一個學校,但還是經常聯係,基本上是討論一些學習上的問題。
他羨慕嫉妒恨地在一張紙上寫下一句話,貼在書桌一角:“最討厭柳薇。”
夕陽透過窗戶灑在紙上,這像是兩年前,在教室裏。那次月考,是林嶼寒考得最差的一次。他無助地望著太陽,覺得它下一秒就能把地球吞沒了似的。同學們都去吃飯了,隻有要強的他沒有動。
窗戶上的光忽然閃了一下,他抬頭,看到那個美麗而獨立的女孩。她轉頭看了看這邊,發現林嶼寒還坐在那裏。
“不吃飯?”她的語言還是一如既往地簡潔明了,能省一個字就省一個字。她清澈的眼睛凝視著他,乖順的高馬尾在夕陽裏閃閃發光。
“走吧。”林嶼寒起身,和柳薇一起去吃飯,也不管同學們在後麵議論紛紛。
“考試沒考好怎麼了,還有我呢。
“我墊底。”
他大吃一驚。“沒事,誰沒有失誤的時候。”這下變成他安慰柳薇了。真是奇怪,柳薇是個大學霸,經常考年級第一,導致林嶼寒成為了千年老二。
從小,柳薇就是個自由獨立的女孩,最不像女生,她常常仰望星空,眼裏露出的是貪婪,仿佛這片天空是屬於她的。她學習成績好是因為她非常努力,父母給的壓力使她成為了“別人家的孩子”。
而林嶼寒整天渾渾噩噩,他懶得學習,但過人的數學天賦使他對數學有一種很強的直覺,他考試時都能蒙對大部分踢。他看那些公式覺得非常好看,就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
吃飯時,林嶼寒試探地問柳薇:“你準備結婚嗎?”
“沒打算。”她的臉轉過去,在黃昏下隻剩下剪影。林嶼寒有些失望:“我還準備做媒呢。”這話他自己都不信,尷尬地笑了笑。柳薇沒有笑,她用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林嶼寒。他直到現在還記得這個目光……
林嶼寒強迫自己拉回到現實,他的手不受控製地在那張紙的下麵寫著:“此生唯愛柳薇。”他突然又劃掉那些字,把紙撕碎,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隻能努力追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