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七年,會稽。
會稽太守殷通府邸,燈火通明。
後花園內,殷通一個人靜靜觀著天象。浩瀚星河中,帝星昏暗不明,東北氐土貉,東南鬼金羊二星卻隱隱發光,正自觀察,天角突現一顆彗星拖著一紅一黃的彗尾呼嘯而過,竟是向著西南宿州大澤鄉掠去,轉瞬不見。
一陣涼風吹來,殷通不禁打了個寒噤,皺眉深思。雙尾彗星,雙星並爍,如此詭異的星象,是什麼樣的征兆呢?
“爹,屋外風大,你披上長袍”甜甜的聲音打斷了殷通的沉思。
“還是默兒最疼爹了”接過黑色風袍,殷通回首望了女兒一眼。
轉眼女兒都十六歲了,自己老來得女,但卻也因此斷了殷門一脈香火,是該喜還是悲啊!
“默兒,時辰不早了,去歇息吧,爹今晚是無法入寢了,還要做些最後的準備,檢查紕漏,始皇的儀仗隊伍明天就到會稽了,如今的律例,稍有閃失,你我一家上下性命不保啊。”
“哪女兒先行休息了,夜深露濕,爹切莫著涼了。”殷默作了一揖,挑燈緩緩移去。
浩瀚星辰,星辰浩瀚,無盡星穹外一片茫然的黑暗。
夜幕如一襲毯子籠罩大地……
翌日。
會稽城內,人山人海,晚到的人已經連站的地方都沒了,隻能掂著腳尖。
人群中傳來嘈雜聲。
“我說劉老三,看你人這麼矮,占這麼大位,把你墊腳底下的磚頭挪開,可以多站幾個人啊”
“雍齒,你說誰矮呢?怎麼著,老子可是昨兒半夜就在這地等著,要怪就怪自己起不早吧。”
“老子說的就是你!劉老三你個矮冬瓜”
劉老三還沒回應,站在他身旁的一位彪形大漢伸手就是一拳砸在了雍齒臉上。
“樊噲,你有種,雍齒大爺也敢打,反了你!”雍齒哭喪著捂著臉大嚎,活同一隻喪家之犬。
不遠處一位壯漢本與一位長者交談著,目光被這裏的喧鬧聲吸引過來,長者謹慎的問道:“羽兒怎麼了?”
“叔父,沒什麼,一群地痞流氓鬧事”
“羽兒學的本事可是敵萬人的,流氓的事別去理會好了,別去節外生枝。”
遠處,城牆邊。
一棵巨大的橄欖樹。
樹幹上一白衣少女嘴裏含著樹葉哨子,單手托著下巴好奇的望著這群流氓爭吵,這女子正是殷通的女兒殷默。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爬到了樹頂。
突然一聲號角聲龍吟般長鳴“嗚--”,打破了流氓的爭吵,也打破了所有的喧嘩。頓時一片肅穆。
始皇的龍輿到了,長長的馬隊出現了。
最前麵是六排威武的衛士,旄旌節旗皆為深黑之色。隨著隊伍的長龍緩緩移動,出現三列馬隊,居中的少年一臉得意之相,左顧右盼,不時搜索著人群中的美女,此人便是最為始皇得寵的第十八公子嬴胡亥,成天沉溺酒色早掏幹了身子,一副弱不禁風狀。
居右的是丞相李斯,捋著幾條鼠須,一派狐假虎威的神色得意洋洋直視前方。一副賊眉鼠眼狀。這個李斯尚未發跡之前,入廁見鼠,老鼠原本在食屎,見人來驚遁。後來李斯去了倉庫,又見老鼠,人來不驚,大塊朵頤的吃著大米。於是有所感悟,為了出人頭地,不擇手段助秦為虐,先是書諫逐客妒殺韓非,而後製定酷律,焚書坑儒。
居左的是掌管符璽的中車府令趙高,一臉白淨顯示出宦官特性,鷹鼻鷂目中隱藏一絲陰戾,令人不敢多望。三列馬隊後緊接著十二輛高六尺,六匹黑馬拉的輿駕。十二個輿駕頂頭都繡著一模一樣的有著六隻六爪烏龍的皂蓋。自從八年前在博浪沙被張良襲刺,幸好誤中副車拾得性命後,始皇每次出巡除了加強防衛外,都是大布疑陣,讓人不知他所乘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