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芙蓉(1 / 3)

我娘生我的時候,天空紫霞遍布,日華層層,算命先生說,我是天生鳳命,以後是要當皇後的。

後來,我真成了皇後,可是皇帝不喜歡我。

皇帝不喜歡我,卻喜歡變法兒的刺激我。

每隔那麼幾天,他就會命人召我過去,要麼就是宴請群臣,要麼就是接見外國使者……

理由千千萬,有一點永不變——那就是虐我。

宴會上,他會和表演才藝的某家大小姐眉目傳情,來個郎有情妾有意。

接見外國使者時,他會和外國進獻的美人纏綿舞蹈,來個相見恨晚。

……

而不管那樣,我這位正宮娘娘都會友情演繹一部千篇一律的戲碼。

“陛下,您,您怎能如此?!”捂著胸口,一臉失望加不可置信,摻雜上明顯的傷心欲絕模樣,搖頭落淚,歇斯底裏道,“難道臣妾就比不上她們這些凡夫俗女?”

每每如此,皇帝就會千篇一律的惱怒不堪,不分場合,不分禮儀的嗬斥我。

而我這個皇後隻需要在合適的時候,捂著胸口翻個白眼昏過去,game就over了。

哦,對了,我不隻有天生鳳命,還有天生的暈厥症。

“娘娘啊,您怎麼了啊?您的身子本來就油盡燈枯了啊,怎麼還如此易怒啊!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了夫人想想啊!嗚嗚嗚!”每當太醫負責任的開完方子,拍著屁股跟著皇帝大搖大擺走了的時候,櫻桃總是哭的鬼哭狼嚎,眼睛瞪溜圓,遙望著越來越遠的一群人,象征性的擦擦眼角。

直到砰的一聲,朱紅宮門關上,大太監朱全平靜無波的聲音漸行漸遠,“陛下有旨,皇後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又又又又被禁足了。

“耶耶耶!”一個鯉魚打挺,我翻身而起,掀開身上的被子,眉飛色舞的看著櫻桃,“走走走,趕緊招呼小梅花,鬥地主了,二缺一。”

人家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而我是與其可憐又楚楚,不如回宮鬥地主。

悲春傷秋?

怎麼可能,多浪費春秋。

哭哭啼啼?

浪費我的眼淚更不可能了。

沒錯,我也不喜歡皇帝,非常非常的討厭。

隻可惜,他不知道。

但人啊,不能太得意,得意容易忘形,這樂大勁兒了,也容易生悲。

鬥地主我輸了,輸得很慘很慘,整個月的月銀都輸了。

憤怒的我晚膳多吃了一碗飯。

更悲催的事兒來了,我失眠了。

摸著肚子翻了八百個滾兒,數了兩千三百隻綿羊後,我打算再接再厲,還要乘勝追擊,把這兩個小丫頭的月銀也贏過來。

“櫻桃?櫻桃?”

連著叫了好幾聲,外間沒有任何動靜。

我心中的鬥誌瞬間冷卻。

窗外月光皎潔,打在地上一片柔柔的光。

我赤腳走到窗邊,輕輕將窗戶關上,阻絕了月光。

然後轉頭,透過朦朦朧朧,看著外間小榻上躺著的櫻桃。

“她死了?”安靜的房間裏,我眉頭微皺,似乎在自言自語,心漸漸下沉。

房間裏有人!

我的直覺告訴我。

“沒。”安靜的房間,突兀一道低沉的男音,驗證了我的想法。

“哦。”我放心的點了點頭,視線抬起,落在不遠處的一片濃黑中,“那你找我有事?”

夜半三更,不速之客,武功高絕,打昏櫻桃而不動我,我可不認為這男人是對我感興趣,想跟我聊天的。

“嗤。”黑暗中,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天生鳳命?皇後?”

微揚的語調,嘲諷的語氣。

我聳了聳肩膀,撇了撇嘴,比他還嘲諷。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這個倒黴皇後。

“這個,還記得嗎?”細微的風吹過,不遠處的黑暗中,一隻修長的手伸了出來,指尖一塊瑩白異常清晰。

那是一塊玉佩,漂亮的祥雲圖案,中間懸著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荷花葉兒淺綠,花瓣淺粉,在這朦朦朧朧的餘光中,竟如同綻放了一般。

我的眼睛縮了一下。

這是我的玉佩!

不,應該說是我們家族特定給我們配的玉佩,每個人不同。而我的是荷花,因為我的閨名喚芙蓉。

這玉佩不知何時不見了,我以為它丟了,就連櫻桃都不曉得。

今天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腦袋裏忽然一陣鑽心的疼痛。

“芙蓉,芙蓉……”疼痛中,一些破碎的畫麵若隱若現,似乎要衝破那片模糊,破繭而出一般。

忽然,耳邊一道遙遠的聲音清晰,“若有一日,我帶著玉佩出現,芙蓉真的會兌現承諾,應我一件事麼?”

那聲音很好聽,充滿磁性,似曾相識。

“一定會答應的!”那個記憶中的女孩兒回答的特別清脆明媚,儼然是我!

“唔——”劇烈的疼讓我幾乎站不住,腦門兒上很快出了汗,我慢慢的彎下了腰。

黑暗中,那人快步走了幾步,但又突兀的停住,堪堪退回黑暗。

靠著窗,我喘著氣,慢慢平複心情,將腦海中的疼痛壓下去。

良久……

“你想要什麼?”雖然我極力平靜,但我知道這話裏的無力。

這是對承諾的無力,也是對空白記憶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