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一聲強過一聲，就如同奔湧而來的海浪，層層高漲。
“安靜。”
不知何處宮的側殿內的一處房間裏麵，大占星師乾老冷喝。
魏艮輝的手掌在月光下泛起青鱗般的光澤。
那些淡青色脈絡像是有生命般在皮下蠕動，每當守山霧掠過窗欞發出嗚咽聲，紋路便順著指節攀爬一寸。
另一邊的田老盯著掌心扭曲的星紋圖案——這分明是《三垣星樞經》時，在星靈鼎表麵鐫刻的玄武鎮海印。
\"第七次了。\"房間最裏麵陰影裏傳來一位少女刻意壓低的嗓音。
少女從橫梁倒懸而下，腕間璿璣玉垂落的紅穗掃過肖梧鼻尖，帶著青銅鏽蝕的腥氣，\"你每隔半刻鍾就要查看掌紋。\"
田老反手扣住少女手腕：\"你的璿璣玉還在滲血，這個時候就別胡鬧了。\"
玉璧表麵第三道裂紋正在滲出青銅色黏液，滴落的液體在地磚上凝成細小星砂。
少女突然翻轉手腕，玉芯迸發的紅光映出兩人的影子——屬於田老的那道陰影脖頸處，赫然纏著青銅鎖鏈。
\"子時三刻，星移鬥轉。\"她指尖點在西窗欞格的奎宿星紋上，那裏凝結的夜露正在沸騰。
\"田老，你的茶盞裏有沉淵海的氣息。\"
話音未落，房裏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那聲音不似尋常陶器迸裂，倒像是青銅編鍾被巨力碾碎，餘韻裏裹挾著深海回響。
肖梧凝神望去的瞬間，漫天星砂撲麵而來，每一粒都在月光下折射出青銅冷光。
一人跪伏在回廊轉角，十指深深摳進青玉地磚。他雪白的中衣後襟裂開三道爪痕，裸露的脊背上浮凸起環狀星痕，隨著喘息明滅如呼吸。
最詭異的是他腳邊散落的星砂——那些本該銀白的顆粒此刻泛著青銅鏽色，正沿著地磚縫隙彙聚成蜿蜒小蛇，朝著星靈殿方向遊弋。
\"這就是不定仙主的真身？\"少女的璿璣玉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紅光掃過之處，蘇硯背後的虛空浮現密密麻麻的青銅紋路，如同無數隻半睜的眼眸。
田老的隕星鍍尺也已經出鞘三寸。尺身鐫刻的二十八宿星圖正在龜裂，裂縫中滲出與魏艮輝傷口相同的青銅黏液。
他忽然想起剛剛魏艮輝被送入占星塔時，袖口閃過的青銅光澤——那抹異色與此刻不定仙主脊背上的星痕如出一轍。
\"晨鍾...又要響了...\"不定仙主突然仰起頭嘶吼。
他脖頸暴起的血管裏流淌著青銅色液體，瞳孔擴散成完整的渾圓，倒映出占星塔第九重闕窗內閃爍的詭異星芒。
少女突然拽住田老急速後退。
她腕間玉璧發出的紅光在兩人身前織成血網，網眼間糾纏著細如發絲的青銅鎖鏈。
幾乎同時，不定仙主脊背的環狀星痕轟然炸裂，噴湧而出的青銅星砂在半空凝成殘缺的玄武星圖。
星圖中央睜開一隻豎瞳。
田老的隕星鍍尺終於完全出鞘。
尺鋒割裂夜風的刹那，整座大殿的星紋同時亮起，守山霧中傳來巨物翻滾的轟鳴。
他看見豎瞳深處浮現秦衣男人的臉——那張向來肅穆的麵孔此刻布滿青銅斑紋，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星砂凝聚的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