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京都。
宵禁已過,鵝毛般的大雪撲簌而下,裹著濃重夜色,萬籟俱寂。
突然,一輛馬車骨轆轆地劃破積雪,發出沉悶的低吼。
“駕!駕!駕!”駕馬男子麵龐淩厲,滿是焦急, 他狠狠甩著手中的鞭子。
從車簾裏探出個腦袋,約莫十三 、四歲的少年郎止不住流淚,但死死咬著唇,“斬月哥哥,主人流了好多血,得盡快醫治……”
“咳咳咳……”
聽見咳嗽聲,小魚馬上鑽進馬車。
榻上人滿身血汙,發髻散亂,一張臉堪稱絕色,但蒼白勝雪。他微闔著眼,呼吸已經十分微弱。
“主人!”小魚急忙攬過他的肩,泣道:“您別睡,我們快出城了,孤影哥哥還在等我們彙合呢,主人,求您不要睡了嗚嗚嗚……”
祝青梧艱難掀開眼皮,咽下喉頭的血腥,染血的唇瓣使勁勾起,安撫一笑,“放心吧,你主人沒那麼容易死。”閉了閉眼,又不放心地問道:“小樂可安置好了?”
“主人,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這般念著他!他就是個白眼狼!您入獄後,他問都沒問一句,早不知道躲哪了!”小魚抹了抹眼淚,憤憤不平。
馬蹄聲疾,一路順暢地出了城,連出城令牌都未仔細查看。
祝青梧眼皮直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還未深思,隻見身後火光四起,密密麻麻的人馬綴在百米開外,聲勢浩大,正向他們不停逼近。
斬月麵色凝重,不作猶豫地將小魚拽了出來,“你駕著馬帶主人先走,孤影應該已經領著赤羽衛在前麵接應了。”
“斬月哥哥……”
“別廢話!快走!”斬月毅然跳下馬車。
誰知話音剛落,一支羽箭就從前方迅疾而來,馬聲淒厲,將整個馬車重重翻落在地。
“我看,誰都不要走了。”
聞言,斬月立刻拔出刀,攔在馬車前,滿臉警惕。祝青梧猛的嘔出一口血,小魚趕緊攙住他。
後麵的追兵也已經包圍了過來,前後夾擊,逃無可逃。
禦林軍眾星拱月,身著明黃錦服的女子緩步而來,正是當今女帝——東方嵐!
她身後五花大綁著一名男子,是約定好要接應他們的孤影,此時垂著頭不知生死。
祝青梧緊咬著牙,質問道:“你把孤影怎麼了?”
東方嵐隻彎了彎眼,“阿梧,你不要把孤想的太壞了,孤隻不過是讓人將他四肢折斷罷了,還死不了呢。”
斬月氣得雙目充血,橫著刀指向東方嵐,“東方嵐!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要不是主人,你還不知道在哪搖尾乞憐,如何能安穩地坐在女帝的位置?你這是恩將仇報!”
說著提起刀攻了上去,瞬時就和幾個禦林衛交鋒起來,可惜最終雙拳難敵四手,被死死摁在雪地裏。
東方嵐最厭惡被提及登基前那段落魄日子,她狠狠踩上斬月的臉,抽出一把刀就要往下刺。
“夠了!”祝青梧強撐著顫抖的身體,怒吼道:“東方嵐,你放了他們,我任你處置。”
“哈哈哈哈哈……”聽到這話,東方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歪頭看向他,“阿梧,你是在求孤嗎?”
雪地裏的青年鮮血斑駁,身影單薄,縱然如此他依舊站得很直,脊背勁瘦挺拔,清冷冷的眉眼,瞧不出半分求人的模樣,但他垂著眼睫,道:“是,求陛下開恩。”
東方嵐有些恍惚,她從前最是傾慕祝青梧這一身矜貴出塵的氣度,可後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越是得不到,她就越是想將其攆入塵土。
“阿梧,你早該明白的。”東方嵐走近,小魚見狀連忙要擋在身前,被祝青梧按住手臂。
“女子為尊,男子幹政本就是逆天,你能及時醒悟過來,孤很欣慰,孤也不想你整日為朝堂上那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勞心費神,這麼多年,君後之位一直為你空置著,安心呆在孤的身邊,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