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天氣很好,月亮很圓,光照很足,眼前的景色能夠看清個大概,所以我大抵能夠看清鄒聰的身體奔跑的身影。我用把所有的力氣放在了雙腿上,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追趕前麵的王建,就像曾經鄒聰追趕著被邪靈迷惑前往南湖的我一樣。但是王建的速度比我快出了不知多少,不管我怎麼努力,我離王建的距離沒有接近,反而越來越遠。眼看著鄒聰的身體被王建控製著離南湖越來越近,我的心裏逐漸湧過一絲酸楚,體力不支使我的速度慢慢減緩,路上一塊凸出的石頭把我絆倒在地上,我在地上翻了兩圈,臉朝下摔在地上。劉凱從後麵追了上來,我朝他叫道:“不要管我,追鄒聰去!”
此時的鄒聰離南湖隻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了,按照這個速度,不到二十秒,鄒聰就要正式去水底陪王建了。而劉凱離鄒聰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就算是短跑冠軍附體,要想追上鄒聰估計是比登天都難了。
我躺在地上,看著劉凱咬著牙向前奮力地奔跑著,一股熱淚從我眼角流下來,眼前的事物一點一點模糊殆盡的時候,我看見劉凱彎下腰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著鄒聰用力扔了過去,正好砸中了鄒聰的膝蓋邊緣,失去重心的鄒聰摔倒在地上,滾了兩圈,躺在離南湖隻有四五米的地方不動了。
我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看見劉凱已經拖著鄒聰往回拽了,方傳華這時也趕了上來,我們三個人扛著鄒聰到離南湖遠一些的一棵大樹邊上坐下。我像上次鄒聰拍打我一樣拍打著他的臉,拍打得我的手都快沒有知覺的時候,鄒聰如我所願地醒了過來。
鄒聰像失了魂似的睜開眼睛看著我們幾個,他坐起來,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隨後又茫然地看著我們。他的頭發被水濕透,上麵沾滿了塵土,月光下的他顯得疲憊和不知所措。
鄒聰說他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他見到了王建,在教學樓裏,愛開玩笑的王建趁鄒聰上課睡著之後用馬克筆在鄒聰的臉上畫了一隻大花貓,鄒聰在周圍的人圍著他笑完了整節課之後才醒悟過來,他憤怒地滿教室追著王建跑,發誓要給王建一點厲害瞧瞧。但是王建像是一隻狡猾的泥鰍,每次在鄒聰快要抓住的時候從他手上溜走。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讓鄒聰完全意識不到王建很早之前已經離開了我們。
“王建是不是很想我們呢?”鄒聰傷神地看著波光粼粼的南湖水麵,說道。
這是肯定的,從王建今天晚上的舉動來看。但是想歸想,我們絕不會因為這個而去南湖地下陪他。畢竟人鬼殊途,我們得在這世界繼續活著。
第二天,我們不得不把我們出行的計劃提前,在校慶到來的前三天我們以出去散心為由向史密斯集體請了假。通過王建溺亡、張諾失蹤、吳名休學一係列事件之後,學校對我們寢室剩下的人可謂是嗬護有加,不僅給我們置換了新的寢室,而且默許了讓我們在民俗協會辦公室過夜,時不時還會委派校衛隊和學校的心理輔導老師來向我們噓寒問暖。因為他們再承受不起寢室有更多的人出事的責任。所以我們的請假很快就得到批準,但是我們必須在離開學校之前遞交一份承諾書,說一些在外發生的一切事情和學校無關之類的給學校免責的話。
我們二話沒說把免責書學完交上去了,我們隻在乎活著,死後的事情不是我們要操心的 。
劉凱幫我們訂好了去他家鄉的車票,直達的火車,路上需要八個小時。我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鄒聰把昨天沒有用上的花和小燈泡重新收拾回了民俗協會辦公室,他對張倩雅的心還沒有死,他說這次如果能回來的話,保不齊還可以用上。
中午吃完午飯,我們準時上了車。八個小時對於極度疲憊的我們來說不算太長,三分之二的時間裏我們都在用來睡覺,特別是鄒聰,在列車發動之前,他的身子剛沾上座椅就沉沉地入睡了。我是四個人當中最晚入睡的,也是最早醒來的,醒來時太陽已經西斜,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整。偶然間我看見手機上還顯示著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同一個號碼,那個號碼我依稀記得是前幾天在我帖子上留的那個外地號碼。它居然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