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我有了知覺之後,遲遲不敢睜開眼睛。
我怕,我怕映入眼簾的,是那誅仙台,或是連綿的大火,或是淵墟青峰嶺下那漆黑的洞穴。
我緊緊閉著眼睛,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接著,便感覺到一雙手,落在我的臉頰上。
“阿四,你可以醒來了。”
是……
是三哥的聲音?
難道……難道又是那誅仙台?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青草依依,和風煦煦的景色。
這裏是寰池天礦!
我回家了!?
我高興地伸出手想去擁抱麵前的原叔也,但是……
看著我的兩個爪子?
三哥側了側頭。
我這才注意到,我臥在寰池底部的萬年玄冰上。旁邊的冰石倒映出我的身影——
我竟是一條銀色的巨龍。
三哥撫了撫我的鱗甲,在我耳邊輕輕說道:“四弟,你受苦了。”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我糊塗了。
還未等三哥回答,我又想起更掛心的一件事來:“三哥,可有見到朱畫?”
三哥笑了笑,指了指旁邊。
和風習習,一朵純白的小花結在冰石壁上,脆弱而又堅韌。
縱然她變成野花野草,縱然她已無知無覺,我仍能認出她來。世間至純至淨的朱畫。
我看向三哥:“三哥,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三哥隻說,從你出生起,我就在等這一刻。
天帝也在等這一刻。
你是魔所生,但一念成魔,一年成仙,全憑你自己領悟。
我又問,淵墟如何了?
三哥搖了搖頭,應豈的妻已殞命,他已在青峰嶺坐化。
天帝解了淵墟的封印,一切重見天日。
我動了動爪子,已感覺不到恚絲。
“那些怨氣,沒有了嗎?”
三哥笑了笑:“世間,有善就有惡,有正就有邪,有神就有魔。”
“隻不過你現在便是這所有善與惡的脈。”
沉默了良久,我看著麵前那朵無知無畏的小花,有些悵然若失地說道:“三哥,我想爹娘了。”
“阿幺……”母親的聲音響了起來。
接著,父君和母君一同走到了我麵前,還有大哥二姐,爺爺奶奶……甚至還有那個跟我向來不和的烏賊精!
母君的眼中含著淚水:“吾兒受苦了,你生來如此,若不以仙道養你,也不知你會怎麼樣,但你沒讓我們失望!”
我想起在那循環中,墮入魔道的很多次。
不,我差點讓所有人失望了,但是有人助我,是洞方!
我看了看來看望我的人群,並沒有洞方的身影。
我問三哥:“洞方法師安在?”
三哥笑了笑:“他與那應豈的夫人一胎雙生之命,那位名為阿星的人殞命之時,他也同時隕滅了。”
接著,他摸出了一個錦囊:“此物他留給了你。”
我想起洞方的話語:“代客泊馬要不要?”
原來從頭到尾犧牲的,不是我,是朱畫和洞方。
父君撫了撫我的頭:“在這寰池底可寂寞?”
我看向麵前的小花,上麵凝結了一滴晶瑩的露珠。
不,我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