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心狠手辣的人嗎?”
“不,我是根據你鼻子得出結論的。臉呢,對應的是臀部,你這張臉方圓百裏居然找不到一個斑點。”千日掐指算了算,“我覺得你臀部肯定會有斑,至少有一個,對不對?”
“胡說八道,真惡心!”小寇笑得喘不過氣了,好像這是個天大的笑話。
千日朝付絕響眨了眨眼——你他媽的又吹牛皮了。付絕響搖頭汕笑——她不說實話我有什麼辦法!
小寇笑夠了,道:“嘿。你說說嘛,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你先說有沒有嘛!”千日追問道。
“有,有一個胎記!”小寇笑道,“你還真有兩下子。怎麼猜出來的嘛?”
千日朝付絕響點點頭,表示了由衷的敬意。付絕響臉上露出得意的不屑一顧的冷笑。
“人的臉一定會有斑的,就像天空一定會有月亮,至少有星星吧。”千日扯道,“但是內秀的人呢,不長臉上,長屁股上,這叫會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胎記一定是月亮形。”
“哇,真的太神了!”小寇完全被邪門功夫震懾了,佩服道。她不知道任何形狀都可以是月亮形:鐮刀狀,橄欖狀,橢圓狀,渾圓狀。但是如果說是太陽形,那就隻能是渾圓狀了。
從現在起,付絕響的地位得到很大的提升了。他不再是個意淫分子,再也不用靠毛片度日,再也不用在詩中極度讚美女人的器官而暴露出無限的饑渴,再也不用哀求那些不靠譜的人給他發一兩個女孩,再也不用將用不掉的套子當成名片發給別人,然後過幾天打聽:“嘿,哥們,套子用得還舒服嗎,能談談感受嗎?”總之,在千日心目中,他的北京生活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付絕響的手機響了,他一看來電顯示,對千日道:“傻×的。”
“傻×,在幹嗎?”申博天在另一頭問。
“和一個傻×在樓下喝茶!”付絕響道。
“你們這倆傻×,喝茶也不叫我,你不知道我現在的工作就是找人泡茶館嗎?”申博天道。確實,從鼓樓到雍和宮一帶,所有小巷子、小四合院裏的茶館、酒吧他現在門兒清,從老板到服務員打成一片,但誰也猜不出他是幹嗎的。是呀,誰能猜得出這是一個公司倒閉了的閑人呢。
他從床上起來,睡了一天了,該出去找飯轍了。他在鏡子裏看了看自己那張因睡得過多而略顯浮腫的臉,用冷水胡嚕了幾下,背著黑色大書包出門了。他踏出門口,腳下一絆,差點跌了一跟頭。兩個睡在門口閑聊的人,也被踢得從席子上彈了起來,他們穿著皺巴巴的襯衫,頭發亂糟糟的,臉色黝黑,顴骨突出,不過看起來睡得還蠻舒服的。
“幹嗎呀你們?”申博天不耐煩地質問。
“你是申老板吧?!”年輕點的舉起一個紙牌子,上麵寫著“討債隊”,背麵寫“欠債還錢,利國利民”,道,“我們是劉躍進老板雇的,什麼時候你還錢了我們就回去!”
劉躍進就是馬家溝印刷廠的老板,申博天的書全是在那兒印。原來打過幾個電話催款,後來申博天煩了,就把電話關了。
“回去回去,你跟他說我有錢就還。這一招沒用,我哥們都是黑社會的,小心把他們惹火了,我可管不了。”申博天要挾道。
“我們不和你打架,隻跟著你!”年長的老實道。
看這兩個人跟機器人似的,申博天知道拿他們沒轍,徑直往電梯裏走,兩人趕緊舉了牌子跟在後麵。申博天看年長的應該有六十開外了,臉上皺紋極深,誰掉進去都出不來那種,怯生生跟在後麵,顯然幹這一行不久,沒年輕的那麼老到。
“你是四川的吧!”申博天從他的口音猜測道。
“是喲!”年長的回答。
“看你歲數挺大的,這麼老還出來打工!”申博天閑著沒事把討債的當成陪聊的。
“待家沒吃的,老小都要錢。”年長的跟著進了電梯,歎道。
“沒到工地去幹呀?”
“都在工地幹,年紀大了,吃不消嘍——這活兒還輕鬆些!”
“咳,都不容易——劉老板一天給你們多少錢?”申博天問道。
“劉老板不讓說,說說了我們就拿不到錢了。”年長的道。
“這是職業道德!”年輕的補充道,他也一口川音。
“你年紀輕輕,應該幹點實在的活,這活兒不地道呀,要不是碰到我這種好人,人家早把你趕跑了!”
“這活兒舒坦,出了事我們會打110的。”年輕的道。
出了電梯,年輕的就把牌子舉得高高的,固定在申博天腦後位置,顯然很有職業精神。不過走了幾步就到路邊了,申博天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對兩位道:“我去喝茶,你們要不要一起走?”
年輕的看了看年長的,年長的猶豫了一下,擺了擺手,道:“不去了,我們回樓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