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朝壁爐架上看,她想,連想都不能想。
“怎麼了?”另一個媽媽說,“拿出來呀。想再去地窖找找看?告訴你,那下麵,我還藏著好幾件挺有意思的東西哩。”
“用不著。”卡蘿蘭說,“我知道我爸爸媽媽在哪兒。”懷裏的貓真沉呀。她把它朝前挪了挪,從肩膀上摘下它抓得緊緊的爪子。
“在哪兒?”
“動動腦筋就知道了。”卡蘿蘭說,“能藏的地方我都找過。他們沒在宅子裏。”
另一個媽媽一動不動站在那兒,嘴唇閉得緊緊的,什麼都瞧不出來。看她的樣子,真像一座蠟像,連頭發都不動了。
“所以,”卡蘿蘭繼續說,兩手穩穩地抱著黑貓,“我知道他們在哪兒。你把他們藏在我家的宅子和這兒之間的那條通道裏了,對不對?就在那扇門裏麵。”她腦袋衝著角落裏那扇門點了點。
另一個媽媽還是像蠟像一樣,沒有半點動靜。但臉上卻慢慢現出一絲笑意。“你這麼想?是嗎?”
“你敢不敢打開門?”卡蘿蘭說,“他們就在那兒,錯不了。”
她知道,她隻能從這條路回家去。但進不進得去,全看另一個媽媽想不想顯示顯示她有多高明。要是她不僅想贏,還想炫耀一番,那就好了。另一個媽媽的手慢慢伸進她的圍諼口袋,掏出那把黑色的鑄鐵鑰匙。貓不安地在卡蘿蘭懷裏動起來,好像想跳下地。再安靜一小會兒,她心裏對它說,一小會兒就好。她心裏一個勁兒勸說著,也不知道它聽不聽得見。我會讓咱們全都回家去,我說過的,我保證。她感到,懷裏的貓不動了,安靜了。
另一個媽媽走到門前,把鑰匙插進鎖孔。
她轉了一下鑰匙。
卡蘿蘭隻聽門鎖重重地發出一聲響,“喀嚓”。
她已經動起來了,盡量輕手輕腳,一步步蹭向壁爐。
另一個媽媽的手落到門把手上,向下一壓,拉開門,露出後麵的過道。裏麵黑洞洞的,空空蕩蕩。
“看見沒有?”她的手朝過道一揮,臉上那副得意的樣子,難看死了,“你錯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爸爸媽媽在哪兒,對不對?不在這兒。”她轉過身,盯著卡蘿蘭,“現在,”她說,“你得永遠留在這兒,再也走不了了。”
“不會,”卡蘿蘭說,“根本不會。”說完,她有多大力氣使多大力氣,把貓朝另一個媽媽狠狠一扔。
貓一聲嚎叫,落在另一個媽媽腦袋上,爪子亂抓,露出尖牙,樣子凶極了。它的毛全部立起來,比它在真正的世界裏大了足足一半。
卡蘿蘭沒有傻站著看,她跑向壁爐架,一把抓起上麵那個雪花球,深深揣進睡袍口袋。
貓一聲大叫,牙齒咬進另一個媽媽的臉。她撲打著它,血從白乎乎的臉上直往下淌。不,不是真正的血,是一種黑黑黏黏的東西。
卡蘿蘭朝那扇門奔去。她一把拔下鎖孔上的鑰匙。
“甩掉她,快過來!”她向貓喊。
貓嘶嘶地叫了一聲,鋒利得像手術刀一樣的貓爪一揮,在另一個媽媽臉上狠狠地又抓了一把。黑黑黏黏的東西馬上從她鼻子上的幾道傷口湧出來,慢慢向下流。接著,貓使勁一跳,跳下地。
“快!”她叫著。貓朝她跑來,他們一塊兒踏進黑漆漆的過道。
過道裏比外麵冷,像大熱天走進地窖似的。貓本來還有點猶豫,但看見另一個媽媽追上來,它趕緊跑來,站在卡蘿蘭腿邊。
卡蘿蘭開始使勁拉,想把門關上。
門怎麼會這麼沉?這扇門比她原來想的沉得多。
關上它很費勁,像頂著大風關門。就在這時,她感到門另一麵有東西在向那邊拉。
快關呀!她想,接著說出了聲:“快關上,求你了。”
她感到門打開了,被那股看不見的風慢慢拉開。突然間,她感到過道裏還有其他人,和她在一起。她不能轉過頭去看他們,但用不著轉身,她也知道他們是誰。
“快幫幫我,”她說,“大家一起來。”
過道裏的人——三個孩子,兩個大人——都是影子,拉不住門。但他們的手放在她手上,和她拚命向裏拉的手放在一起。
卡蘿蘭突然覺得全身是勁兒。
“永不言敗,女士!努力!努力!”腦海裏,一個聲音悄聲說。
“拉,小姐,拉!”另一個輕輕的聲音說。
接著,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像媽媽,她自己的媽媽,真正的媽媽,經常發火、經常責罵她的好媽媽。
“幹得好,卡蘿蘭。”有這一聲,就夠了。門開始合攏,很輕鬆。
“不!”門後傳來一聲尖叫,已經不再像人發出的聲音了,一點都不像。有什麼東西從正在合攏的門縫伸進來,朝卡蘿蘭抓來。卡蘿蘭頭一偏,差點沒躲開。門又打開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