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不愛說話。
謝雲瓷麻木地看著麵前的那些大人。
“雲瓷,我們知道外婆去世了你心裏很難過,哭出來,你會好受一點的。”
“這孩子,怎麼葬禮上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是不是嚇傻了?”
“別說了,這孩子一定是太過悲傷的緣故吧……”
她為什麼要哭呢?
好像……是因為悲傷。
可是,什麼是悲傷呢?
像那些大人那樣?
她悄悄打量著那些大人。
學著他們低頭,垂眼,捂臉,流淚。
卻流不下眼淚來。
果然,她是學不來“悲傷”的。
可是聽大人們說,悲傷,是因為陪伴自己八年的外婆不會再出現了的緣故。
為什麼她沒有?
現在的她,隻覺得平靜,猶如冬日白鳥飛盡的森林,沒有任何生氣。
猶記得外婆死前幾分鍾還抱著她,蒼老的手如往撫摸著謝雲瓷的頭發,不時歎息。
“時候到了……時候到了啊……”
謝雲瓷猜想她說的是自己。
對那樣的外婆的離去,她還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這時候“父親”過來了。
“我的好女兒,你可是這場葬禮的主角,你不好好哭個別人也不好演下去,知道麼?”
然後“父親”又去和別人哭訴外婆是多麼好多麼好的一個“孤寡老人”,收養了她這個孫女近八年。
他在說謊。
明明她是外婆的親外孫女。
她在心裏這麼想著,想呐喊,卻喊不出來。
她張望四周,剛剛在她麵前哭得特別凶的幾人正在談笑風生。
她再環顧整個葬禮,很多人正投來看似憐憫的目光。
“真可憐……”
“真可憐……”
“真可憐……”
耳畔不住傳來這樣的聲音。
最終她逃離般離開了葬禮,循著多年前的記憶,從老屋後門出來,遠離喧嚷,找到鋪著老舊石磚的小路,數著磚數,來到一棵大樹下。
樹幹很粗,差不多有水缸口那麼寬,她料想這棵樹的曆史一定比這個小鎮還要久遠、悠長。
手掌輕觸,感受到的是無盡歲月,一如兒時。
她不顧地上滿是塵土,靠著樹幹坐下。
一樣的豔陽天,一樣的綠樹濃蔭。
抬頭,零零碎碎的陽光灑在她臉頰上,是久違的溫暖。
疲倦席卷而來,她慢慢闔上眼。
*****
謝雲瓷坐在岸邊,看著眼前平靜的湖水,總忍不住想打破這麼一片平靜。
低頭看到地上的石頭,不自覺伸手抓了一顆,扔了過去。
湖麵隻泛□□點波瀾,片刻之後又重歸寧靜。
她再扔了一顆大點的。
少頃,死一般平靜。
她有些不耐,費力地扔了顆更大的石頭過去。
“咚”的一聲那一聲卻比預料中要晚那麼點。
“嘶嘶——”
謝雲瓷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條水蛇。
原來方才扔中了一條水蛇。很大的那種。
還沒來得及等她反應,那條水蛇就猝不及防地遊了過來,她的反應時間還沒到它就躥到離她半尺處將頭紮了過來。
刹。
似乎是箭刺穿某物的聲音。
謝雲瓷回神,那條蛇前身已經重重地倒在謝雲瓷腳邊,頭部被一支箭貫穿。
一招致命。
她扭頭看向箭來的方位,隻見一名藍衣少年倚著橋欄,肩上扛著箭筒,手上挽著弓,扶著下頷笑著看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