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研其實已經有好幾天沒和江越說話了。
那天江越向她道歉時,她就忽然意識到,她置氣的對象也不過是一個一無所知的高中生。
他沒有那些記憶,所以他不知道她曾經到底是怎麼掏心掏肺地喜歡他,他沒經曆過他們之間有過的甜蜜、爭吵、傷心、絕望,所以她也不明白她的怨懟從何而來。他不是那個後來突然變得喜怒不定對她橫眉豎眼讓她痛苦失望的江越,他現在還隻是高中生江越,裴研短暫暗戀過的一個同桌而已。
說實話,高中的江越隻是浪費了她的真心和感情,但人在少女時代總免不了浪費一些真心給了錯誤的人,才得以從中汲取經驗教訓從而成長。
裴研忽然就想明白了,她一個重活一遍都25歲的成年人了,為什麼要和一個未成年男高中生置氣,顯得她太幼稚不成熟了。
所以她不再陰陽怪氣和江越抬杠氣得他上氣不接下氣,就隻是不理他了。
江越自從那次主動求和未果大概也覺得很傷自尊,於是也不再和裴研說話,兩個人坐在一起連眼神都不會施舍給對方。
但這會,裴研和他對視,清楚看到他眼裏閃過了憤怒和痛心。
他的聲音很冷,帶著怒意一字一頓問:“你們在幹什麼?”
宋柏岸率先反應過來,他臉上掛著笑,很自然大方地摟住裴研的肩:“如你所見,在早戀啊。”
江越的視線直直地盯住裴研,他在等她開口。
明明又沒有做錯事,但裴研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像抓包出軌的妻子一樣,有著頭頂綠帽的憤怒和痛心疾首。
呸!我又不心虛。
她迎上他的目光,很冷淡地說:“嗯,就是這樣啊。”
還很故意地,往宋柏岸懷裏靠了靠,做著很幼稚的炫耀。
江越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他目光變得無所適從起來,有些怔愣地站在原地,盯著宋柏岸摟著她肩膀的那隻手。
良久,他忽然問道:“……為什麼是他呢?”
“喂喂喂,你這什麼語氣,我哪裏不好嗎。我和我們小裴天生一對郎才女貌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裴研在宋柏岸後腰狠狠地擰了一把,逼得他停住了嘴。
裴研看他:“我和誰在一起這件事,應該沒有必要一定要向你說明解釋清楚吧?”然後拉著宋柏岸麵無表情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手腕被突然攥住,江越拉住她,卻不敢看她的眼神,太冷漠又太陌生了。他盯著地麵的石磚紋理問:“我有話對你說,我們能談談嗎?”
裴研試圖把手抽出來,但他力氣太大,沒抽動,宋柏岸過來拉她被攥住的那隻手,帶著濃重不悅的警告:“放手哦,拉著別人女朋友是件很不禮貌的行為。”
江越不為所動,宋柏岸用力拉,他就握得越緊,互相使力較勁隻為爭奪她的那隻手。夾在中間裴研覺得自己的手快斷掉了,她皺眉喊了痛,兩個人立刻迅速放開了手。
江越視線落到裴研手腕上發紅的一圈痕跡,微微抿了起唇,輕聲說了句:“抱歉。”
宋柏岸抓過她那隻手一臉心疼地要給她揉一揉,裴研說:“夠了夠了,你不要這麼肉麻地摸我的手,好惡心!”
宋柏岸委屈巴巴:“小裴我明明是在心疼你你居然覺得它惡心!”
兩個人像是把江越當空氣一樣打情罵俏地手牽手離開。
身後江越的聲音傳來:“我是真的有話想對你說。”
裴研連腳步都不曾停頓,她頭也不回地向前走:“我沒有話想和你說。”
樓道裏的窗是開著的,有蕭瑟的風吹進來,江越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那裏一分鍾前曾經留下過裴研手腕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