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夷歌穿越了。
她不記得自己是穿早了還是穿晚了,感覺像是忘了許多事。
仿佛開啟了上帝視角一樣,靈魂出竅般,猶如旁觀者一樣,她站在宮殿裏聽著太監宣讀聖旨。
尖銳的嗓音一字一句: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皇帝忍痛將膝下最寵愛的女兒被貶去南方的隴南城,隨行的還有年家的大公子年肇,據悉二人身負婚約,不出意外的話,即將大婚。
可惜,被這突如其來的禍事打斷了。
“……即日起,護送襄寧公主至隴南,欽此!”
溫夷歌靜坐地上,脊背挺得很直,青絲隨意垂落,不加任何修飾。細看之下,她的臉色慘白,雙目黯淡無光。
王石不得不提醒她:“二殿下,該接旨了。”
她抬頭,微微彎唇,卻不是在笑:“母後呢?她說的求情不是為我,是為常寧對嗎?”
王石區區太監,哪裏敢議論主子們的事,即便皇帝下了這樣的旨意,可他對襄寧公主的寵愛仍是萬中無一的。隻希望她能體諒皇帝身為父親的苦心啊。王石低下頭道:“殿下還是快些起來,地上涼。”
“不必了,”她笑了一聲,聲音異常冷淡:“放下吧,出去!”
手中的聖旨頓時如同燙手山芋,王石打算再次提醒,隻見她微微抬眸,眸中淡漠如冰,登時凝結成一股上位者的氣勢:“接不接都一樣,我叫你放下,然後出去。”
王石歎氣,行禮後帶著宮人屈膝慢慢退出。
偌大的宮殿隻剩下主仆二人。撕拉一聲,溫夷歌手裏揪了許久的手帕終於是一分為二,被丟棄於一旁。殿內蔓延著無邊的寒冷,溫夷歌哆嗦了一下。黑暗一絲絲地侵入殿內,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那些散去的暖意仿佛是昔日的情分。
“殿下,”婢女書音的聲音慢慢傳來,“天黑了,該點燈了。”
書音將她扶起來,她腳下不著寸縷,裙邊拖著地,溫夷歌的靈魂跟隨著主仆兩人慢慢步入更深的灰暗中,嗓子稍微沙啞,“不必點了。”
三年後。
福華寺乃當今聖上親封的國寺,皇室貴族禮佛之處。
而今,皇後景氏正在福華寺內禮佛。
福華寺建於半山腰,即便是階梯都要爬上半個時辰左右。
山腳下,幾個侍女正圍著一個青衣女子,她坐著輪椅,一眼便能瞧出她的腿有問題。
察覺有腳步聲靠近,侍女們一陣警覺,回過頭,隻速速福身行禮,“年大人。”
被喊年大人的青年擺擺手,他輕輕頷首道:“常寧郡主。”
景西行動不便,隻微微點頭,回以一禮,“年大人。”
語氣平平淡淡。
年折光似未察覺,道:“聽聞襄寧公主不日便要回京了。”
景西微怔,臉上風平雲靜,垂下的眼皮遮去了眼底的戾氣。右手捏在扶手上,指尖彈動似在蓄勢待發。
他又繼續歎道:“怪不得皇後娘娘出宮禮佛。”
她的目光落到別處,眸底凝著淡淡的諷刺,許久,她才道:“是嗎?”
年折光略過她的臉色變幻,微微一笑,那是叫人耐人尋味的笑意。此時皇後已離寺下山,坐上回宮的儀駕。
景西一路跟隨在後,中途,一宮人靠近遞給了她一張紙,待皇後儀駕進宮後,景西留在了宮外。
景侯鄭重囑咐她:“你與襄寧終究是表姐妹,不要讓皇後難做,皇室我們得罪不起。”
景西心中不痛快,卻也答應了下來。
半月後,現今京城最為炙熱的茶餘飯後閑談便是道襄寧公主回來了。
幾乎每每遇上一個攤位都能聽到這類閑談,更別說是酒館裏了。
樓梯口處,年司筵手執紙扇,一襲長袍,從麵上瞧,是一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沒錯了。
紙扇一收,他慢慢走下,向一青年拱手行禮,“不知郎君是在談論什麼?”
青年心下覺得他眼熟,微微一頓,如實道:“三年前襄寧公主被聖上貶至隴南,如今已經歸京。”
“多謝郎君。”
“不必客氣。”
他招呼身後小廝靠近,往樓梯後的偏門走,簾子掛下,遮擋了酒客的目光。
“公主回歸,何需大驚小怪。難不成她是招了當今聖上的寵愛還是嫌惡了?”
“那倒不是,襄寧公主乃當今聖上最寵愛,連太子殿下亦不及。”小廝細細道來,“郎君有所不知,三年前本是襄寧公主與常寧郡主一同被貶至隴南,後來不知為何?常寧郡主竟逃過了這責罰,有傳聞是襄寧公主害常寧郡主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