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2030年,這裏和二十年前也沒什麼區別,水泥澆築的大門上“烈士陵園”幾個大字依然鮮豔,寂靜的山崗,平整的石階,淡淡的花香,鬱鬱蔥蔥的樹林,一切還是從前那樣安詳幽靜。
劉園長淩晨四點起床,又打掃了一遍陵園,特意把通向東北角的沿途石階都用水管衝洗幹淨,還把最上麵那排墓碑全都擦得一塵不染。
九點整,三台猛士越野停到了陵園門口。大人物從車裏下來,整理一下軍裝,摘下軍帽遞到了隨行的年輕軍官手裏。大人物回身從車裏接過一個紙兜,向門口的劉園長點了點頭,獨自向陵園深處走去。這次大人物的肩膀上又多了一顆將星,頭型還是幾年前的板寸,麵龐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大部分頭發已經變得花白。
這個烈士陵園地處中國西南邊陲,平時來的人很少,劉園長在這兒當了二十多年的園長,幾乎對每個來的人都有印象。二十年前劉園長第一次見到大人物時,大人物還是個大校,那次大人物帶著一個約莫八九歲的男孩,遠遠地看見孩子跪在地上給那個墓碑磕了三個頭。大人物第二次來時已經是少將軍銜,那次劉園長聽見大人物嚎啕大哭,聽得他也跟著失落了好幾天。
王漢將軍來到了烈士陵園,他曾經在這片土地生活戰鬥了十八年,這裏埋葬著跟他一起戰鬥了十八年的戰友。針對Limitless智能的大規模作戰行動暫時告一段落,可以抽空來告慰一下老田了。
山下是豔陽高照,山上卻是薄霧繚繞,蒼柏如同洗過一樣翠綠欲滴。
將軍獨自來到東北角的墓碑前坐下,從紙兜裏拎出兩瓶汾酒,再拿出兩個酒盅擺好倒滿。將軍拿起酒盅和旁邊的酒盅碰了一下,喝下自己這杯,又把對麵那杯小心地撒到墓前。
王漢把酒盅都滿上,聲音有點哽咽:“老田,我們連著打了好幾個勝仗,今天我給你帶好消息來了。”
王漢坐在田浩文的墓前回想起從前,二十年了,如果不是當時老田拽了自己一把,如今躺在這裏的肯定就是自己了吧。
二十年前的那個傍晚,燥熱的九月,王漢用力握住機槍的握把緊盯著前方,他身旁的田浩文政委和他同樣的姿勢握緊機槍瞄準著另一側。兩人身後就是懸崖深淵,瀾滄江水在峽穀底部激蕩奔湧。
王漢下意識地摸了摸炸藥背包的控製手柄,右手食指輕輕地觸摸著扳機。
這是王漢第一次完整地看到這種怪物(後來統稱為變異體),怪物停下時全身直立,與人相似,奔跑時前肢著地,宛如黑豹,一條粗壯的尾巴從軀幹後方延伸出來。尾巴覆蓋著鱗片,如同響尾蛇,末端是烏黑的刃鞘,向前一甩,銀色尖刃從刃鞘中伸出。尾巴攻擊時能刺出十幾米遠,速度極快,穿透力極強,傍晚在叢林中一名特戰隊員就被尾巴前端的尖刃穿透了胸骨。
四隻怪物衝了過來,它們奔跑速度極快,還能在奔跑中快速變換方向。王漢和田浩文瘋狂地握緊機槍向前方掃射。一隻怪物中彈後失去平衡連續翻滾,在地麵卷起一陣煙塵。煙塵散去,怪物扭動了幾下,翻身站起,狂嘯一聲,又開始向前奔跑。機槍構成的彈幕無法阻擋怪物,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怪物在不斷靠近。王漢鬆開機槍,左手把田浩文按倒,右手猛地按下了地上的開關。
“轟”地一聲巨響,陣地前三個炸點同時起爆,塵土煙霧籠罩過來,世界一片昏暗。
煙霧還未散去,王漢和田浩文已經掛好速降繩。兩人剛做出下落的姿勢,田浩文麵色忽然一變,一把拉住王漢往自己身後拽去。被拉下懸崖的王漢最後看到的是田浩文被銀色尖刃刺穿了胸骨,田浩文一隻手抓起了身上炸藥背包的控製手柄,一隻手向王漢豎起了拇指(在紅星特戰隊這是祝好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