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頭腦一陣昏沉,迷迷糊糊似夢若幻,橘紅的陽光刺的他有點睜不開眼。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工地樓頂那塊鋼板砸下來的最後一刻。
“商陸,快醒醒,老妖婆來了!”一個戴眼鏡的小胖子偷偷的用胳膊肘推著他的同桌。
“商陸,再過一年就要高考了,你自己不想要上大學也不要影響別的同學。”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站在課桌前,握著教棍的手指都微微泛白沒有了血色,可見她都有多麼的憤怒。
教棍在商陸麵前的課桌上一頓猛敲敲著:“大清早睡覺,你晚上是去做小偷去了嗎?更可惡的是你還打呼嚕!你居然還打呼嚕!”說著女人的胸口大幅起伏顯然是氣壞了。
這女人就是高二三班商陸的班主任--衛紅霞。照理說二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怎麼也不會有這麼個外號,實在是因為她有個“請家長”的大招技能,這個年代的家長要是被請去學校,那回家就是混合雙打,是隻要打不死就往死裏打的那種,讓學生吃了不少苦。
商陸看著眼前的女人,臉慢慢的變紅,呼吸漸漸的急促起來,胸膛不斷起伏著,仿佛要炸開一樣。
眼睛也開始充血,他環顧四周:木質的油漆斑駁的窗框上是透著微微青色的透明玻璃,四麵牆上都刷上了半米高的青色塗料,再上邊貼著中外名人的語錄,有一角磕掉的磚砌黑板上寫著距離高考的時間。
看著這一切商陸身體開始發麻不由得顫抖,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沒有記錯的話現在應該是1996年,他意識到可能像無數小說主角一樣穿越了,開始眼睛濕潤。
衛紅霞被商陸的樣子嚇壞了,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教育商陸,以前可從沒有過這樣的狀況,試圖尋找應對的辦法,但大腦裏卻一片空白。
他同桌的那個胖子也是被嚇得不輕立馬站起來:“老師,我送他去醫務室。”說著拉著商陸就跑出了教室。
同學們紛紛回頭看著胖子和商陸離開的方向,一時間教室裏落針可聞頃刻後又爆發出一陣嗡嗡聲。
他們匆匆穿過擁擠的走廊,腳步急促地響著。胖子帶著商陸破人群,不顧一切地跑向醫務室的。
眼前的胖子漸漸的和商陸記憶重合:胖子名叫鍾超是商陸的死黨,而且成績很好,他家開了一家麵粉廠據說生意做得很大。
記憶中他爸現在外麵已經有了小三,再過不到半年小三就會把他家裏的錢全卷跑了,資金鏈斷裂,再加上國內改革開放後第一次麵對國際性的經濟危機,很多方麵沒有經驗,導致老百姓很多需求銳減,麵粉行業也不例外工廠破產,他爸不知所蹤,最後他媽在他高考完就跳河死了。
從那開始他就變的沉默寡言,前世他考上了金陵郵電,後麵就再也沒有回到過東疆,而商陸本人以現在這狀態自然是不可能考上大學的,所以兩人的人生軌跡沒有了重合點最後也就失去了聯係。
商陸調整著呼吸拽住鍾超\"胖子,我沒事,不用去醫務室了,我現在要回家一趟,你幫我請個假。\"說著拍了拍胖子的手臂就走出了教學樓。
鍾超看著商陸的背影表情有點擔心又有點無奈還有點恨鐵不成鋼,他以為商陸又找借口逃學,兩人作為最好的朋友,他自然不希望商陸變得現在這樣不思進取的樣子,可是說了也不止一次了,他就是不聽。
人生沒有後悔藥但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後悔的事,如果你問一個人:你有什麼至今還覺得後悔的事?如果他立馬回答你說:沒有。那他一定有一件事是他非常後悔且難以忘懷的。
商陸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好好地學習,其實一開始他也是學習很好的,後來慢慢就鬆懈了。
他隻記得有一次上課時彎下腰撿了一下筆,走神了一會,黑板上的東西他就看不懂了。而當時的他根本沒有在意這些,慢慢的跟不上了。最後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大學生那麼多,有什麼了不起的,一腳下去都能踩死好幾個,有什麼用!
可當時的他根本就沒有反過來想想:大學生都那麼多,你一個高中生,父母又隻是普通打工仔,家裏沒有人脈不是更難找工作。
商陸家離學校有七八公裏的路,1996年的鄉下還沒有水泥路,好一點的都是磚渣煤渣路,更多的還是土路,一到晴天塵土飛揚一到雨天泥濘不堪,回一趟家就“真·風塵仆仆”。
三月末正是油菜花開的時節,大片大片像炸的金黃的饅頭片,沐浴在早晨的陽光裏,在大片的油菜花叢中一條條東西走向沿河而建的灰瓦白牆平房建築帶,商陸家就是其中一戶。
推開家中的老式木門,木質門軸發出酸牙的嘎吱聲,屋內有點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