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小城夏日的午後,火雲如燒。
龍泉寺寂靜的石階蜿蜒曲折,兩邊密林森森。
許音書擦了一把從鬢角滑下來的汗水,趁著大學暑假的最後幾天,幫舅舅家提兩桶山泉水,能省一點是一點。
石階兩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許音書以為隻是山上的蟲蟻鳥獸,原本並不在意。
“有人嗎……”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
許音書從渾噩的燥熱中猛地驚醒,嚇得手裏水桶掉在了地上,她睜大雙眼,湊到山邊仔細去看。
龍泉寺是個景區,因為常年山泉潺潺而聞名遐邇,山上道佛各路神仙坐鎮,想來大白天的不應該有鬼怪作祟。
許音書看不真切,壯著膽子又往前湊了湊。
“救命!”
猛地!一隻慘白的手從不知名處伸了出來!
一把抓住了許音書竹竿似的纖細腳踝,許音書慘叫一聲跌坐在地,連連後退,拖著那隻手,也從草叢裏‘爬’了出來!
是個人!
許音書驚疑不定,想上腳踹開那隻手,卻看到那人滿頭滿臉都是混著泥水的血,看起來極其恐怖。
許音書隻得收回腳,奮力掙開對方的鉗製,小心地問:“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那人的發梢一縷一縷,簌簌發抖,艱難的抬起頭來,充血的眼眶裏陰冷嗜血,“你是誰?”
許音書:“……”
男人又一把抓住許音書的手,“給你一百萬,送我去醫院!”
許音書忍不住蹙眉,嘴巴裏忍不住念叨:“還一百萬……怎麼不給我一個億呢?”
男人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大下午的,山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許音書也不能就把他丟在這裏,隻能拖著條死狗一般,跌跌撞撞的下山。
許音書沒有手機,到了山下遊客中心,找到工作人員,把男人交給他們才算放心。隻是可惜了一下午的時光,水桶摔壞了,水也沒接著。
回到家,果不其然,舅舅仰麵朝天的躺在床上放空,表哥四仰八叉的倚在沙發上看電視。
地上滿是表哥丟的瓜子皮,許音書不敢說什麼,隻悄悄摸進廚房,給舅舅做晚飯。
在這個沒有女主人的家裏,她是寄生蟲,是附屬品,是隨時都會被攆出去的外來者。
要不是舅舅好心,早幾年她就該跟著父母一起魂歸九天。
雖然……這個家的一應花銷,都是她賺回來的。
表哥的電話響了,和往常一樣,這個點是他們狐朋狗友聚會的時候。表哥如過無人之境一般,沉默的路過舅舅。
隻是出門前,順手摸走了鞋櫃上的五十塊錢。
許音書悄悄歎口氣,看來今晚又要不回來了。
許音書把簡單的飯菜端給舅舅,舅舅渾濁發黃的眼珠子終於動了一動,許音書說:
“吃完放著就行,我晚上回來收拾。”
許音書也顧不上吃飯,舅舅撿回來的廢紙和塑料瓶,還整齊的堆放在門口的鞋櫃邊,她得趕在廢品站關門前把今天的東西拿去賣了。
毒辣的太陽攀爬在山邊苟延殘喘,老舊的筒子樓裏大多是租客,許音書拖著沉重的廢品路過時,上下的租戶們都忍不住蹙眉,歪著身子躲得遠遠的,仿佛這些廢紙和瓶子上頭,有什麼了不得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