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落。
青旗沽酒。
一夜梨花開。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日暮下。
官道中。
一輛牛車此刻正沿著官道緩慢前行著。
駕馭牛車的則是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
老人身著一襲粗衣麻布,麵容慈祥的臉上布滿了溝壑,蒼蒼兩鬢經過時間的風化早已花白,飽經滄桑的身體也好似被歲月壓彎了脊背。
隻見老人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夾著一根上了很多年頭的煙槍,吞雲吐霧,眯著眼睛眺望著天地間還在雲端旖旎的初陽。
而在老人後麵的大車板,鋪著一堆枯黃草垛,草垛上則是盤坐著一位穿著樸素,書生打扮的儒雅男子。
男子麵皮俊秀,溫和如玉,一身書卷味道,在旭日晨曦照耀下,令他看著有些孱弱。
乍看之下,似是一個文文弱弱,溫和近人的書生。
但細看,又沒有儒家書生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模樣,嘴角似有似無的淡淡笑意,讓人不免產生一種與人好相處般的感覺。
但……
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人畜無害,好似風一吹就會被刮倒一般的文弱書生,卻有著一雙目空一切,足以俯瞰億萬眾生,乃至連天地都可以洞穿掩蓋的深邃眼瞳。
並且他的體內,似乎還蘊藏著一股足以掀起世俗風雲巨變的恐怖能量。
整個人就仿佛像是一頭蟄伏在黑暗深淵之中的洪荒猛獸一般,不動則已,一動起來,不知將會多麼恐怖。
然而此時男子卻如同老僧入定般,枯坐在這裏,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言語,也沒有任何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整個人就仿佛像是一團空氣般,好似根本不存在於這片天地之中。
就這樣。
半個時辰過去。
朝陽徹底破曉,整個天幕變得明亮、蔚藍。
但晨風。
卻突然停止。
原本隨風流動的雲煙,也全部靜止。
天地間萬籟俱寂,一片安寧。
可突然?!
“嗤……”
一聲輕妙的微響。
一動不動地男子感覺喉頭一緊,一道鮮血從他嘴角緩緩流出。
精氣神猛然一泄,仙風道骨之姿瞬間蕩然無存。
一派蒼然遲暮之相,實實在在的氣質變化,訴說著那血跡給他帶來的巨大影響。
“怎麼會這樣……”
男子雙眼瞳孔猛然劇烈收縮,麵色愈發慘白,眉頭擰成一團,周身止不住戰栗,全然不顧身體帶來的強烈警示,一幅幅恐怖畫麵在眼皮裏極速演變,隨著他的意念所動,似乎在與當年那些畫麵所抗爭。
過了不知多久!
最終還是以男子睜開雙眼再度吐出一口猩紅鮮血而告終。
良久後。
男子雙手掐著道印,再度神遊調息。
“咳咳!枉我一屆穿越客,居然混到如此淒慘地步,還未成仙問道,就要命劫將至,真是有辱穿越客的身份啊!”
枯啞無力的聲音響起。
男子原名溫念。
本是個穿越客,和大多數穿越者一樣,上輩子生活在一顆蔚藍色的星球上。
因為一次戶外極限運動,徒手攀岩位於“挪威”的“普萊克斯托倫峰”,不慎失手滑落,意外來到了這個世界,成了漁家少年。
始知自己重生的這個世界再也不是那個用科學說話的世界,而是一個強者摘星拿月、移山填海、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弱者卑微如蟻、遭人踐踏、命如草芥、無尊無嚴的仙俠世界。
頓時激起了溫念身為一名極限運動愛好者的挑戰精神,於是他便下定決心,開始一門心思沉入修仙當中。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那傳說中的仙人一般,逍遙自在,禦劍飛行,馳騁於天地之間,遨遊於四海之內,快活自由,無拘無束。
所以溫念為了完成這一偉大而又艱難的夢想,經曆了人間多番劫難與阻礙,嚐盡了世間無數冷眼與疾苦,足足耗費了數萬年光陰,這才好不容易將修為提升到了無上極境。
並且他僅憑手中一把三尺青鋒,便能斷江摧城,壓得天下無數修士抬不起頭,還成為了神州大陸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青雲劍仙。
可凡人,隻要不成仙,便始終不能長生,終有埋葬黃土的那一天。
現如今,他的壽元不僅早已枯竭殆盡,再加上當年【上天之戰】落下的暗疾,更加劇了死亡時間。
眼見自己壽元無多,即將化塵歸去,腦海中突然傳出【神級簽到係統】的綁定提示音。
聽到聲音的那一刹那,溫念內心是疑惑的,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
但識海中的聲音說了,隻要完成簽到任務,它便可以將自己於水火危難之中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