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您一路走好!”
看著兒子在棺材邊淚流滿麵的模樣,沈茸絨一時間沒控製住情緒,摔倒在地。
她這一摔,把周圍人嚇了一大跳。
兒子茅厲肆當即從棺材邊起身,跑過來扶她。
“沒事,娘沒事,你去找你爹。”沈茸絨對兒子吩咐道。
隨後,她又顫顫巍巍地坐到椅子上,默默注視著往來的親戚。
這是她老伴兒去世後的第七天。
也是她老伴兒下葬的日子。
其實按照流程,是沒有哭喪的環節。
孩子們非要趕個什麼潮流,說要辦個“西式”葬禮。
就是那種,主持人在台子上念悼詞,台下一堆西裝革履的人坐著聽。
完事後,親友們接連獻花。
以上是大概的流程。
可是,沈茸絨不喜歡這樣,她是上個世紀的人,思想有些傳統,對這些國外的東西不大喜歡。
再說了,她老伴兒還大她十九歲,思想更加保守。
要是讓老伴兒知道,自己的孩子們會把他的葬禮辦成西式的,他非氣得從棺材裏蹦出來。
“噗嗤。”
想到這裏,沈茸絨不禁笑出了聲,但又覺得不妥,便立馬合上了嘴。
她環顧了禮堂一圈,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棺材上,沒人發現她剛剛那不合時宜的笑聲。
“現在,請各位來賓允許我來代表逝者的親人……”
主持人上台了,開始念悼詞,敘述著逝者的生平。
沈茸絨雖說是個傳統的人,但耳根子也沒那麼硬。
所以,這白事的流程,還是聽從了孩子們的一些建議。
辦成了“中西結合”的樣式。
“大家都知道,茅先生已是九十一歲的高齡,他是在睡夢中離開了這個世界,沒有痛苦,很安詳……”
沒有痛苦嗎?
沈茸絨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在七天前的早晨,像往常一樣。
當她從睡夢中醒過來時,側頭,準備去叫醒自己老伴兒時,發現床上躺著的人比以往更難叫醒。
“這老家夥,都91歲了,睡眠質量還怪好哩,怎麼叫都叫不……”
突然間,沈茸絨的話止住了。
她似乎預料到了什麼,哆哆嗦嗦地將手指放在老伴兒的鼻子下。
和預料中一樣,對方已經沒有了呼吸。
然後發生了什麼?
記憶模糊起來。
好像,她是慢慢地穿好了衣服,慢慢地下了床,慢慢地走出臥室。
她走到兒子兒媳臥室的門前,抬手敲了敲房門,說了一些話。
然後,房間裏吵雜起來。
慌亂的,還有各種哭聲。
“接下來,是獻花環節,各位來賓……”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下一個流程。
沈茸絨此時也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棺材前麵,向來獻花的親友們,一一表示感謝。
她雖說比老伴兒年輕十七歲,但也算是個老家夥了。
開始,她還能微微鞠躬表示感謝,但鞠躬幾次後,腰就疼得厲害,所以隻能點頭示意。
“誰啊,你認識嗎?”
“不認識啊,這老頭是什麼時候來的?”
“不是吧?我們就是說——給逝者獻花,能獻玫瑰花嗎?”
“來找事的吧?該不會是精神上有什麼問題吧?”
……
突然間,安靜的靈堂裏變得嘈雜。
沈茸絨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抬頭望向靈堂門口,然後察覺到有個模糊的身影正往這走。
但是,眼鏡在她昨天晚上睡覺前,不小心摔碎了,今天也顧不上去配,所以看不清楚來人是誰。
此時此刻,對方向她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確實如同周圍人說的那樣,是個老頭,白發蒼蒼,手捧玫瑰,還穿著純白的正裝。
“傅道銘!”看見來人是誰後,沈茸絨下意識叫起來。
“沒錯,是我,”傅道銘將手中的玫瑰花遞了過去,滿眼微笑道,“親愛的沈女士,做我的女朋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