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三歲女兒粉嘟嘟的小臉上。
睡夢中女兒甜甜地笑著,兩個小酒窩就是安朵的翻版,圓潤的左胳膊從被子裏蹭了出來。
透過臥室窗簾,安朵的丈夫莊小兵看到了停在小區車道裏的北京切諾基,他知道,這是縣計生局派來接安朵的工作車。
馬上就要走了,安朵戀戀不舍地看著女兒,在女兒可愛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
莊小兵輕聲催促安朵道:
“老婆,該出發了,接你的車已經到樓下啦。”
安朵點點頭,從女兒的房間退出來,隨即緊緊抱著魁梧高大的老公,充滿歉意地說道:
“三哥,這回麼,我們這個家就交給你啦,辛苦你了。”
莊小兵在莊家排行老三,年紀又比安朵大三歲,所以,自從兩人確定關係那天開始,安朵就一直稱呼老公為三哥。
莊小兵憨厚的笑笑,不乏幽默地說道:
“你這個縣城的大美女毫不嫌棄我這個從農村走出來的發電工,義無反顧地嫁給了我,這輩子我一定要當好你的家庭煮男,照顧好你們娘倆和父母。”
安朵深情地看向丈夫,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安朵心情有些空落地和公公婆婆告別:
“爸媽,我今天就去駐村了,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倆老可得多注意身體。
“我爸的高血壓可要經常監測,別忘記吃藥,媽你有風濕病可別去碰冷水,洗手洗菜你就放熱水。”
公公點頭應諾著,婆婆也笑眯著對安朵說:
“朵,你放心吧,我的病不礙事,小妍我會帶好的,你安安心心地工作就是了。”
安朵走出家門,莊小兵提著安朵的行李跟在後麵。
直到載著安朵的北京切諾基開出老遠,莊小兵這才悵然若失地返回家去。
坐在車裏的安朵,想到女兒睡醒了肯定哭著找媽媽,不禁眼眶一酸,淚水撲簌簌地就下來了。
從縣城去洛茲鄉老母豬箐村有著三十多公裏的裏程,這條村道還沒有硬化,蜿蜒曲折、坑坑窪窪,走在這條道上,通常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
切諾基在村道上顛簸著行駛了近三個小時,到中午一點左右,帶著滿車身的灰土抵達老母豬箐村委會駐地。
如果不是看到房頂上飄揚的五星紅旗,誰也不會想到這間看上去和民居無異的吊腳樓,就是村委會辦公用房。
吊腳樓外圍的圍牆上,用白石灰粉刷著三條字體歪歪扭扭的計劃生育標語——
計劃生育實行一上二紮計劃外刮!
兒子不在找老子老子不在拆房子!
該流不流扒房牽牛!
落款——老母豬箐村委會宣,一九九四年七月。
原來是近期才粉刷上去的。
即使知道今天安朵來駐村的消息,村委會裏也就村主任阿雲噶一個人等候著安朵。
安朵打量著這間用作村委會辦公用房的吊腳樓,裏麵雖然有三層樓的空間,但是每層樓就隻有一個房間。
所有人全部擠在一樓辦公,密密匝匝地擺放著幾張辦公桌,令整個辦公室顯得淩亂不堪。
二樓被用作會議室,雖然被稱為會議室,其實也就是前麵置一塊黑漆刷出來的黑板,後麵擺放十幾支條凳。
三樓原來是一個雜物間,早先阿雲嘎安排人倒騰了半天才清理出來,是留給安朵住的。
安朵把隨車帶來的行李,外加她讓局裏準備的幾大件盛滿計生藥具的紙箱搬下車。
村主任阿雲嘎帶安朵和司機吃過中飯,飯後司機就開車返回縣城去了。
回到辦公室,安朵不解地問阿雲嘎:
“阿主任,村裏其他領導呢?”
阿雲嘎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我們村委會的人,平時都是各幹各的活路,村裏有事的時候就通知大家聚齊一下,今天我也把你要來的消息通知他們了,估計大家都很忙吧。”
安朵又問阿雲嘎:
“阿主任,那你們村支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