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世子鐵青著臉,隻得任由高公公將“江臨川”帶走,他沒想到那位不好女色的皇帝,居然會特地派高公公來帶人走。
高公公也像是無視了這一屋子明晃晃的刀劍,隻是客客氣氣地領著江臨川離開了屋子。
一直等到走遠了,顧宸瑤才忍不住道:“高公公,都這樣了,您不打算管管嗎?”
“魏世子素日來就喜歡擺弄些古董兵器,想來也是在與姑娘一同觀賞吧?”高公公樂嗬了幾聲,笑著解釋道,“魏國公遠在雍州任職,久不回京。陛下和晉王殿下都怕世子在京城過得不自在,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會很寬容的。”
可笑著笑著,高公公語音一轉:“江姑娘初入宮城,很多事情還是少知道的好。”
顧宸瑤點頭應下,心想本宮好歹在這朝堂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當然知道魏世子在京城甚至是皇宮中有著不小的權利——不然她當年也不會被他毒死在武英殿上。
她隻是在心中有了疑問,當年就是那狗皇帝與魏世子結盟才害死了她,可既是盟友,魏世子又為何要下毒弑君呢?
光顧著思索,顧宸瑤跟著高公公走著走著,路不太對勁。
顧宸瑤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了高公公:“公公,這、這似乎不是去往禦書房的路。”
這分明是去往皇帝寢殿的路!
高公公一愣,旋即笑道:“江姑娘怎的還害羞起來了,過了今夜,您就是伺候陛下的人了。”
伺候誰?!
不顧她反抗,一大群嬤嬤侍婢就從房內湧了出來,拽著她就往屋裏走:“奴婢們伺候姑娘沐浴。”
“哎,哎,等等!”
屋內早已點好暖爐,屏風後也擺下一大桶燒好的熱水,桶旁放著豬苓、皂角等洗浴用品一應俱全。幾個侍婢關上門拉上屏風,老嬤嬤就開始解顧宸瑤的衣-帶。
顧宸瑤瞬間赤紅了臉,一句“放肆”卡在嘴裏差點吼出來:“你幹什麼!”
老嬤嬤見狀,還以為是女孩子家的欲擒故縱,咧嘴笑道:“哎呦姑娘別遮遮掩掩了,您馬上就要去伺候陛下了,還害羞什麼呀?能夠伺候陛下,這份殊榮您是頭一份呐!”
顧宸瑤撇撇嘴,這他自找的。
兩年前,她就為他置辦過一次選秀,那麼多的名門閨秀,他不但一個都看不上,還許久都黑著臉不理她。而且據老嬤嬤所言,自她死後這一年,陛下也從不接近任何女子。
她翻了翻白眼,這小子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江臨川這幅身體恐怕也在詔獄裏困了許久,身上汗漬難耐,顧宸瑤瞅著那桶彌漫著蒸汽的熱水,思索片刻便跳了進去。
可轉身,便看見老嬤嬤神情古怪地環顧著她——的身體,像是在找著什麼,顧宸瑤狐疑道:“嬤嬤在找什麼?”
老嬤嬤頓時收斂了自己的目光,笑嗬嗬道:“姑娘畢竟是將要伺候陛下的人,老奴鬥膽,您身上可有什麼印記?”
印記?顧宸瑤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右手上那塊紅斑,她抬起手來:“一塊斑而已。”
老嬤嬤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失望,看都不看那塊斑,隻是行禮告退:“那姑娘好好沐浴一番,老奴先告退了。”
顧宸瑤抿唇目送老嬤嬤離開,蹲下身來就滑進了浴桶裏。熱水包裹起整個身體,她下意識又看看了水下的右手。
她生前與江臨川見過幾麵,不曾見過她右手有什麼紅斑,這塊紅斑來的屬實蹊蹺——等等!
顧宸瑤整個人驚得從浴桶裏坐了起來,翻濺出去不少水。
隻見手背上的紅斑被熱水泡過之後,居然開始淡化,漸漸浮現出一塊荷花印記!難道說,方才老嬤嬤所要找的就是這塊印記嗎?
顧宸瑤本能地遮住了它,那狗皇帝找印記做什麼?
***
養心殿內,永寧帝撐著額頭,心神不寧地握著卷書。
殿門剛被打開,他就立刻扔掉了書簡,走上前去:“如何,她身上可有印記?”
高公公沉默地搖了搖頭。
永寧帝一怔,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麼會,她的一舉一動,明明和阿姐那麼像……”
高公公連忙去扶永寧帝搖搖欲墜的身體,擔憂道:“陛下,全天下會《菡萏謠》的女子太多了,或許這位江姑娘隻是見過長公主殿下的舞姿,故有些相似而已。老奴會繼續幫您找印記,隻是您一定要保重龍體啊!”
永寧帝卻是苦笑了一聲,擋開了高公公扶他的手:“高琮,你知道朕已時日無多了。”
高公公聞言狠狠一震,滿麵悲戚。
永寧帝緩緩走回禦案,歎了口氣:“宣那位姑娘進來吧。”
由內侍引著,顧宸瑤一進門就看見了背對著她的永寧帝。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二人再次相見是這樣的情形。
那年她遠赴西北,落下一身傷病,為了過年拚了命地往京城趕,本想著是否能趁著除夕晚宴,與他緩和一些關係,沒想到迎接她的卻是要命的鴻門宴。
如今物是人非,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已不再是他嘴裏的“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