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許久的陳府今日裏,倒是鬧了起來,府中下人們都忙得,移不開腳。
原來今日是許夫人臨盆之日,房裏傳來女人痛苦的尖叫聲,房外有一群人在徘徊著。
與之相反的是,在一個偏遠的小院中,驚蟄時節,院裏枯黃的老樹沒有一點春意,房裏很空蕩隻有一個簡陋的木床和一些破舊的小物件,床上的女子臉色蒼白疲倦的倒在床上,她身邊隻有穩婆和二位丫鬟和門外站著一個拿著筆的男人,穩婆抱走了,她剛生下來的孩子,對外喊了句是個女孩。
那個男人拿著筆在紙上揮舞了兩下就走,兩位丫鬟倒是閑了下,小丫鬟有些好奇,四處張望了一下“我聽說房裏的走位才是嫡夫人,怎得?”給對麵資曆高的紫衣丫鬟一個不解的眼神。
那個紫衣丫鬟笑了笑,“嫡夫人又怎樣,京城裏誰不知道我們老爺子對李夫人一往情深?而且我們李夫人可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那是她個偏遠地區,縣令之女能比的。”
“為什麼要叫側夫人為李夫人啊?”
“李夫人不喜別人叫她側夫人,於是陳太傅就讓我們稱她為李夫人,還說李夫人理應是自己的,不用冠上任何人的稱謂,她是獨一無二的。這可讓京中其他夫人們都羨慕呢。”
“那陳太傅為什麼要…”小丫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這個到晚上讓我慢慢再跟你講,先跟我去主院,討個好彩頭,還有賞銀拿完了就沒有了,也隻有李夫人,那能有這個待遇。”
小丫鬟不解“我們剛剛不是也拿了嗎?”紫衣丫鬟笑了笑“你傻呀!就這點錢連李夫人,那裏的零頭都比不上。也是,咱們府上什麼時候重視過這位嫡夫人呢?真倒黴,被分在這裏。”
主院中春意正濃,樹上新發的綠芽,沾著露水的嬌豔花朵,人們焦急的等待著屋內的動靜,幾位穩婆簇擁著一個嬰兒走出來,“恭喜陳太傅,喜得貴千金!”
“千金好呀!日後便是我陳家的掌上明珠,房內情況可好?”陳太傅的語氣聽起來很焦急,可卻半點沒有行動。這時屋內走出來一個丫鬟“夫人情況很好,太傅要去看看嗎?”
陳太傅急不可耐的衝了進去用焦急的語氣說“阿雯你感覺如何?”隔著屏障望著裏麵的人,可若細看,陳太傅眼中可沒有半分擔心,反正隔著屏障裏麵的人也看不見。
“你可想好我們孩子的名字了?”李夫人嬌弱的聲音從中傳出。
“阿雯舍命為我誕下明珠,姓名之事自是理應交於阿雯定奪。”李夫人聽後嬌羞的笑了。
“幼時上學學藝不精,很喜歡一段詩,畫淩煙,上甘泉。自古功名屬少年。不如孩子就叫淩煙如何?”
陳太傅臉色逐漸變得有些不自然,卻也沒說什麼,沉默了半晌“今日喜得千金,卻也不能誤了公事。”說完就想走。
陳太傅轉頭間,女子突然大聲道“聽聞夫人誕下府內嫡出大小姐,不如就叫陳若吧?”
陳太傅腳步一頓,卻也沒說什麼,走出了房門。他的腳步慢慢加快,來到了那處偏遠的院落,透過打開通風的那窗台一角,窺視房中景象。寒風並未退盡,男子一身玄衣立於院內,未曾進一步,也未曾退一步。
房中女子偶有所感,抬頭眺望窗外,與之對視,隔窗相望,兩兩無言,未進未退,便就此相隔。
可他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呢?或許送別那日,牆頭馬上遙相顧,他遠赴京城趕考,她靜守江南待君歸,他在京中春風得意馬蹄疾,她卻隻等到一輛接去京城的馬車,在看見隻有馬車時,從上車時,她便應知道,他的少年郎死在了上京,可她不想信呀,她要自己親自來看看,她怕他的少年郎就此客死他鄉。
陳太傅慢慢開口,聲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嗎?我派馬去江南接你,我希望你能來京中常伴我身側,卻也不想你來,我送你回江南可好?”
“我知道,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了。”女子有氣無力的回道。
女子轉過了頭,而男子依舊站在院內,凝望著房中,他的思緒飄的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