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轉變經營方式(1 / 2)

1983年夏,烏市國營招待所。

偌大的餐廳裏,兩台落地大風扇正在拚命地工作,卻絲毫不能緩解室內的高溫,反倒接連不斷地發出刺耳的電機摩擦聲,使得本就焦灼的與會者們愈加難以平複自己的心情。

“那個……文件上寫的最後期限,就是今天了。如果今天還沒決定下來的話嘛,明天這家餐廳就要強製關門嘍。到時候我們就都收拾收拾包袱,準備分流下崗嘛。”

說話的,是這家國營餐廳的書記艾力·圖爾蓀。他原先是烏市餐飲服務公司生產科科長,因為廚藝過硬加上擁有管理協調能力,遂被調來國營招待所擔任頭灶兼總經理職務。

然而艾力的話音落了許久,也沒見一個搭話的。眾人照例是唏噓了一陣過後,該抽煙的抽煙,該扇風的扇風,閉目的繼續閉目,就好像艾力的話不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當然,這其中還是有人應答了艾力,但也沒有具體明確的表態。

好歹都是平均工齡在十年以上的老人了,怎麼連這點最基本的積極性都沒有?艾力有些頭疼,但他畢竟才在這當了三年總經理,雖然大家看在廚藝上還是很給他麵子的,但私下裏真正信服的人有幾個,艾力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楚。

但眼下,可不是你們信不信服我的事情了。這可是關係到大夥將來的大事,餐廳要是真關門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行了撒,讓你們說嘛都說不出來,平時話多的嘛說不完了嘿,現在咋了都——”艾力故意這麼拖著聲調,順勢換了個姿勢,將翹著的腿放了下來,再微微起身,把椅子往前挪了一下。

這才拿起事先已經準備好放在桌子上的紙和筆念叨著:“那我們就按照這幾天商討的那樣,我出錢,你們有錢的出一點,沒錢的願意留下來幹也行嘛。咱就把這個集體承包的事情定下來了啊。我一會就去商業局那裏,告訴他們我們的意思。不過先說好了,飯店承包下來後,那些該遵守的新規定,大家必須得嚴格做到撒。”

艾力一邊看著紙上寫的條條款款,一邊打量著眾人。

突然,一道粗獷的聲音自角落裏響起:“我還是覺得你之前定的那個全額浮動計分工資製,還有那個獎金製度以及上繳的利潤金有點欠缺啊。就拿全額浮動計分工資製來說,以人定崗定責,以責定分,以分定薪。這不還是老一套的那種根據工分來分錢的方法?”

“再說那個獎金和上繳利潤,你平均每月要向商局上繳五千元。上繳完一年後,如果有餘額,才拿給我們當獎金。那如果沒上交到那麼多呢,豈不是要從我們工資裏扣除補上?你這些都不說清楚,我們怎麼敢放心的幹嘛,眼下可已經有五個月的工資沒發出來了,現在首要任務是不是應該結算工資啊?”

後廚二灶頭陳豫魯叼著煙鍋子吭哧吭哧地站了起來,他是餐飲行業的老資格了,自十五歲起,就在生產建設工團當廚師,打磨了幾年後,趕上了十年運動,工團解散。但他硬是靠著自身過硬的廚藝被推薦到了烏市,先是在中心區的公社食堂任了幾年頭灶。眼看著就要升遷了,結果又趕上運動結束,公社食堂改組重建,這才又調來這國營招待所當了個二廚。

按理說,他的廚藝不亞於艾力,這幾年根本不應該隻屈居於二廚。怪就怪在他那個討人厭的性格,倔強張狂,說話又太直,在公社食堂時就三番五次地和公社主任吵架不說,臨分配了又頂著烏市餐飲服務公司的人事部經理使勁地杠,非說人家埋汰自己。這才被人穿了小鞋,最終分流到了國營招待所當了幾年二廚。

而在招待所的這幾年,陳豫魯張狂的個性稍稍有所收斂了些,但他那直來直去的嘴和倔強的性格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

艾力被嗆得說不出話,正想再次耐心解釋。坐在旁邊的副經理楊童伸手攔住了他,欲要給艾力解圍。楊童是招待所的副經理,負責管理招待所的日常工作,以及機關事務的對接。之前陳豫魯所說的“全額浮動計分工資製度”等等就是楊童提出來的點子。

當下他輕咳了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和顏悅色道:“關於這些新規章,我和艾總已經解釋過好幾遍了,咱這本來就是國營餐廳,不允許也不能一下子就搞私人餐廳那一套,得慢慢來。你看現在村裏包產到戶不是還得先經曆個包產到組?至於以責定分計工資,和之前的工分製又不一樣,這個還得等落實承包之後,我再根據政策具體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