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山這幾日一直絮絮下著雪,昨夜雨疏風驟,好不容易化了前幾日落在青瓦上的一片銀白,今日午時又開始鵝毛紛飛起來。

薑幼錦放下手中的書卷,懨懨的的走到窗前推開有些陳舊的紙窗,撲麵而來的寒氣裹挾著凜冽的風吹到內室,倒是讓悶了許久的人精神了許多。最初穿書過來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這兩年來她一邊給自己做著心理疏導,安慰自己說不定穿書隻是如夢一場,夢醒了她會回到原來的世界,一邊玩命的提高自己作為一個高門貴女該具備的基本素質,可是日複一日,她嚐試了多種方法最終確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真的穿書了。

江幼錦艱難的接受自己從現代穿到了曾經看過的一本爛尾古言小說裏,一個可有可無的小炮灰角色——從此江幼錦變成了紙片人薑幼錦,一個字,絕!

原本的她正值大二,剛經曆完高考的摧殘不久,正是享受大學生特種兵花樣人生的美好時光,竟然莫名其妙來到這個虛構的世界裏,當一個炮灰的npc,怎麼想都覺得這種離譜的事可以存在,但沒必要真的破次元發生,尤其是發生在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身上。

剛意識到自己穿書時,薑幼錦絞盡腦汁回憶原書作者當時給這個人物設置的情節,這雖是一本爛尾文,但是作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小炮灰,她的結局隻進行到了文中期就領盒飯了,全文筆墨不多,隻要出場就是被欺負或者被當槍使的主,為了更好的改變自己這個小趴菜的命運,薑幼錦甚至畫了一副思維導圖,仔細研究了原書中幾位主要角色的發展路線和關鍵事件,她本人心裏也很清楚,靠她自己並不縝密的心計,想要逆襲成主角恐怕難度很大,況且雖然穿到書裏,但她也並沒有開金手指和係統,唯一的優勢便是暫時擁有上帝視角罷了。

不知不覺間,她迎著風立在窗口已經有一會兒了,侍女阿竹推門進來時,薑幼錦才緩緩回神。阿竹放下手中的食盒後,取來手爐遞給她後又放下窗撐,不讚同的扁扁嘴說:“再過一個月便是除夕了,小姐受了這麼涼的寒風,若是染上寒疾隻怕回到望京老爺該不喜了。”

薑幼錦看著這位身著一襲淺綠素襖的小丫頭叨叨念著,明亮的眸子閃了閃,語帶笑意道:“我哪有那麼嬌弱,這幾日風雪連天,吳嬤嬤和庵子裏的師太們,不也每日都會去茶園采枝頭雪回來泡茶。”

穿書的這兩年裏,這位與她同歲的小姑娘一直與她在這連雲山的尼姑庵裏居住著,小姑娘正值二八年華,雖然年齡小,但是做起事來非常利索,也很會照顧人,與她們兩一同住在這尼姑庵的還有一位年長的嬤嬤,日常管教起兩人來算得上很是嚴厲,薑幼錦身為小主子倒還好,阿竹對這位吳嬤嬤才是真的怕得緊。

這位吳嬤嬤曾是婉儀長公主從宮中帶來的嬤嬤,名滿京城的婉儀公主當初心悅鴻臚寺少卿薑伯宇,因此執意求聖上解除與安伯侯府常遠將軍的婚約,吳嬤嬤便也跟著公主陪嫁到江府,成親一年後公主誕下女兒,薑幼錦至小到大,聽父親和吳嬤嬤都說過,她的公主娘親在分娩時情形十分危險,陷於難產中,接生的產婆和太醫都說恐怕大小都難以留住,好在公主與今上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皇上聽聞此消息後立刻令太醫院醫術最高超的幾位太醫趕往公主府,公主身份尊貴,有了幾位大太醫的醫術相護,又有靈丹妙藥加持,最終的結果是人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到底保住了公主和小千金的命,隻是小孩倒沒什麼,公主玉體元氣大傷,最終於慶元六年拋下繈褓幼女和如意夫君,撒手人寰了。

臨終前公主將女兒托付給最信任的嬤嬤,又休書一封送往宮裏,隻願自己的兄長能多關照些自己的親侄女,為人父母自當為兒女計深遠,婉儀公主清楚,倘若幼女自幼喪母,世人自當對此口誅筆伐,婉儀公主不願看到那樣的場景,也知今上當初便不讚同她毀約侯府嫁給薑伯宇,她這般還未等到女兒長大便離世,隻怕日後夫君與幼女在望京要舉步維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