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朦朧,寒氣籠罩,大霧還未散去,城中依舊沉寂,粗粗看去,家家戶戶門口的紅燈籠依稀可見,大街上還殘餘著許多紅色的爆竹碎片混著新雪,盛著新春的氣息。
一兩戶人家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響,然後忽地亮起一點燭光,微微晃動,映出早起忙活的人影來。
在一個酒樓的後街,一個裹著厚厚新衣,還提著個燈籠的人哈欠連天地走進了後街的小巷子。酒樓的夥計們早先就在這個巷子裏搭了個棚子,蓋了些破布,在裏頭堆滿了酒樓燒火暖房用的柴薪炭火,穿過這條巷子就是酒樓的後門房,這人估約是酒樓的夥計,提前進店清掃來了。
那棚子做得不是很細,木板之間的縫隙有些大,使得棚子透進了一點光,宛若黑夜裏亮起了一顆星,不是很亮,但可以讓人看得出木棚角落有坨黑影。
那夥計沒太在意,提著著燈籠又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穿過巷子,腳踩著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黑影晃動了一下,棚子裏便傳來哢嚓的清脆聲響。
夥計頓時給嚇清醒了,壯著膽子大喝:“誰?是誰在那!?”
沒有響應,黑影也沒有再動,夥計哆哆嗦嗦地把燈籠往前舉高了一點,昏黃的燈光照到了那坨黑影,顯露出朦朧的五官。
夥計辨別出那是個人,鬆懈下來,又走近了一些,這下看得真切了,那是個頭發有些淩亂,臉上髒兮兮,穿著一身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薄衣的小乞兒。
夥計鬆了一口氣,心下暗道,得虧不是啥晦氣的玩意。
“醒醒,小子,快起來!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夥計用燈籠碰了碰小乞兒的臉,想要叫醒他。雖然不是晦氣玩意,但讓這小乞兒呆在這裏的話,掌櫃看見了,他就要晦氣了。
小乞兒被光亮刺得醒過來,他微眯雙眼,看著眼前的夥計的嘴巴一張一閉:“小叫花子,早些離開,不然我們掌櫃的可要拿燒火棒子趕人了。”
“知,知道了。”小乞兒嗬了口氣,用滿是凍瘡的手搓了搓自己髒兮兮的臉,慢慢爬出來,縮著身子站起來。
這夥計依稀瞧得出他模樣尚可,年歲不大,心下生出一絲憐憫,從懷裏掏出一張餅子,還冒著一絲熱氣:“喏,便宜你了,這可是我娘給我烙的餅,可好吃了。你拿著然後找個廟躲躲吧,廟裏暖和點。”
小乞兒眼睛在烙餅拿出的瞬間便亮了起來,接過餅子就啃起來,邊啃邊道謝:“謝,謝謝老爺。”
那夥計搖搖頭,告訴他城外有個廟香火挺旺,便提著燈轉身穿過了小巷。
小乞兒啃完餅就離開了小巷,走在大街上,寒風一吹,他扯著自己單薄的衣衫裹得更緊,但還是冷,徹骨的冷。
天漸漸亮了,大霧也散去了大半,街邊不少房屋都亮起了燈光,照得大街上亮堂了許多,如此之下,暗處裏的小乞兒更覺得淒冷。
他默默倚著牆朝城外走,默默祈禱那個香火很好的廟願意收留他一段時日,隻要給他一個可以遮風避雨,度過寒冬的地方就可以了。
小乞兒最怕的是冷,他從小挨餓都習慣了,就算餓了吃點草都會好點,可是冷不行,冷是由外至內一點點蠶食人的,極其折磨難捱。
流浪十餘年,小乞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流浪到哪了,隻覺得這冬天越來越冷了,明明最開始乞討的地方都是四季如春的,怎麼這幾年四季突然就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