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年十二月，沈家長子沈按枋和沈家二姑沈月湖，提著大包小包的行囊從北平的火車站下了車。
沈按枋作為北平梨園世家的嫡長子，自然是有學成了頗有技巧的京劇段位，現在已經是民國知名的小生。因為他相貌非凡，那文小生和武小生都能唱得...
而他身旁的二姑沈月湖也是家喻戶曉的刀馬旦，令人佩服。
這次收了拜帖，隻得趕陸路、水路，幾番折騰到南京去搭戲台子表演。
好不容易趕回到北平的家中，又被鬧得雞犬不寧。
“為何別人學得，我也要習得？那別人嫁得一夫，為何我不能共侍一君？！”一陣分風劈流的女聲從裏屋傳出。
沈按枋剛把行李交給下人，就聽到了這幹脆有力的聲音。
沈月湖搖搖頭：“肯定又是那倔驢沈捺媛！從小還那麼聽話，大清亡了之後，這規矩也跟著老祖宗走了，越發地不成樣了！”
轉頭看到沈大太太姚洞琴從裏屋內出來，立馬撇了撇嘴，順勢坐上了唐椅。
下人端著幾碗茶，姚洞琴無奈地端起一杯奉給沈月湖。
沈按枋也上來端走了一杯茶：“妹妹實在是不肯學，那就別為難她了。家業有我和姑姑，肯定不會倒下的！”
沈月湖對著茶杯吹了幾下，聽到這話更是怒從心中來。“啪”的一下將茶杯拍到桌子上：“她有什麼資格不學？這就是她的命！一個庶女還這麼狡猾刁蠻！”
姚洞琴慌得退了幾步：“二姨太走得早，當年窮困潦倒之時，我們又哪裏談得上對她好，倒不如讓她做點開心之事...”
聽到這話，沈月湖戲謔地笑著：“時愛漸一個洗腳婢，攀著高位，老爺以為那是不終不棄，給了她名分。誰知道她那幾個算盤都打在沈家臉上了。嗯，是！咱們沈家當年是前景堪憂，那也是這洗腳婢所賜，嫁到咱沈家之後，家境一天天敗了，如今能熬過來，都是咱姓沈的功勞。也感謝老天有眼，硬生生把這掃把星熬死了，真叫大快人心！”
沈按枋急匆匆地踱步：“好姑姑，您快別說了！”
“我說，我偏要說，我為何不說！沈捺媛跟她娘一樣都是禍害沈家的掃把星！”沈月湖硬朗地站著。
沈捺媛從裏屋推門而出，捧著一盆水潑在眾人的腳下。
隻見沈捺媛麵色紅潤又稍帶幹裂的嘴巴說道：“從前人人都喊不讓唱，如今怎麼又唱了？看看多少人的目光，都說戲子無情？”
說完她傲氣的別了一下頭，餘光還是死死看著沈月湖。
沈月湖想到當年差點被抄家，有些心虛...但還是堅持不動地站著。
姚洞琴眼神一變，立馬扯著嗓子喊：“好姐姐！您這刀馬旦是要在這搭戲台子跟她唱一出武戲嗎？！我還是這沈家大太太！”
沈月湖還想回嘴，又見姚洞琴轉頭對沈捺媛斥責道：“你還不是戲子，你配談什麼？！”
隻得扶起袖子、裙擺，心有不甘地離去。
沈捺媛翻了個白眼：“女兒知道！”，又回到裏屋。
姚洞琴氣喘籲籲地被沈按枋扶坐在椅子上。
沈按枋看著遠去的二人，微笑說道：“梨園太大，家宅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