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候機大廳數千乘客,朝落地窗前蜂擁而去。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一片片淡紅色的雪花,翩然飄落,大如火烈鳥的羽毛,洋洋灑灑。
現在是7月4日,夏至時節,再過兩天就是小暑。
室外溫度,47℃。
今年的酷暑,似乎比往年都要來得早,還未進三伏天,天氣就已經熾熱無比,長江在烈日暴曬下直冒氣泡,如同燒開的滾水,柏油路麵熱得可以煎雞蛋。
關於中暑死亡的新聞,這幾天也被大眾熱議。
陸景站在人群末端,望向窗外,漫天飄揚紅雪幾乎遮擋了視線。
那一刻,候機大廳驟然變得冰冷,不僅僅是溫度,還有氛圍。
人群之中,恐慌開始無形的蔓延。
畢竟,誰也想不到,前一秒還是悶熱難耐,人們清一色背心短袖、短裙短褲;後一秒,就天降大雪,而且是紅色的雪,像血液一樣紅。
“各位候機的乘客請注意,我們非常抱歉地通知各位,由於天氣原因,今日9時起的所有航班均不能按時起飛,起飛時間待定。
在此我們深表歉意,如各位有退票或改簽等要求,請前往櫃台進行辦理,謝謝您的配合!”
航班延誤的通知接踵而來,在候機大廳裏回蕩。
混亂的人潮轉而湧向櫃台,人們爭相恐後地要求退票,排起一條長龍。
陸景口袋裏手機忽然猛震,聊天軟件裏,與【苗沛瑤】的對話框不停彈出消息,問陸景還有多久能到家。
雖然陸景和苗沛瑤姓氏不同,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親如兄妹的青梅竹馬。
陸景 6歲的時候,父母就下落不明,這麼多年,他都是靠著苗沛瑤的父母接濟,還有養父的照顧,才得以長大成人。
陸景一直把苗沛瑤當成親妹妹,今年假期,陸景大四,按照江城地質大學的校規,每個學生要在大四這年,與一名同學組成小組,選研一個課題,作為畢業答辯的課題。
同時,還要選擇一個校聯單位完成實習修業。
正巧,今年苗沛瑤也高中畢業,她和陸景一樣,填報江城地質大學並被錄取。
所以,苗沛瑤的父母托陸景,回一趟渤灣,接苗沛瑤到江城住一段時間。
一來,兩個人可以相互照顧,苗父苗母所在單位要求他們出差半年,兩人可以無後顧之憂地走;二來,可以讓苗沛瑤熟悉熟悉江城的環境,順便跟著陸景學習如何讓自己獨立一些。
聽說假期能跟著陸景去江城旅行,苗沛瑤也很激動,隔五分鍾就給陸景發一條消息,問他何時啟程。
陸景正準備回複消息,一則電話打進來。
來電顯示是“羅通”,他是陸景的室友,也是和陸景結成畢業課題研究小組的合夥人。兩個人選修的課題是《冰河時代對氣候及生物的影響》。
陸景事前和羅通商量好,先回老家帶苗沛瑤一道來江城,在羅通家暫住,順便能跟羅通探討課題的進度。
羅通的外公是個富豪,為了慶祝羅通考上大學,送給他一套地處漢江的別墅,大學期間陸景他們全宿舍每個小長假都在那裏度過。
羅通實際上是個很內向的人,換句話說他是個資深技術宅,雖然博學多才,但總喜歡悶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裏。
即使是陸景這樣和他關係好的,除非緊急要事,否則三年五載也接不到羅通打過來的電話。
陸景戴上耳機,剛剛按下接聽,電話另一頭,羅通的聲音就像炸雷般崩出來:“二景!你現在在哪?”
“機場啊。”
“快把票退了,快回來!快點!”那一邊,羅通的聲音似乎非常著急。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先去退票,然後打車回來,晚了你就回不來了!”
陸景一頭霧水,但聽見羅通如此急迫的語氣,還是不疑有他,排進退票的隊伍裏,足足排了一個小時才辦完退票。
當他走出機場時,看見的是一片混亂的街道;擁堵的車隊將機場外圍的街區,圍得水泄不通,無數等待打車的人站在路邊,淡紅的積雪沒過腳踝。
陸景走了很遠一段距離才打到一輛合拚的出租,一路上都能看見在風雪中徒步的人,這些人和陸景一樣還穿著夏季的服裝,在凜冽的風中瑟瑟發抖。
此時陸景看了一眼室外溫度,已經跌至0℃,路麵積雪越來越厚,跟在後麵的車輛漸漸寸步難行。
好在陸景運氣不錯,提早打到車,當他抵達羅通家的時候,主幹道上結起一層薄冰,未被清掃過的地方,淡紅的積雪已經沒過膝蓋。
陸景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羅通就從裏麵開門了,然後不由分說拉著陸景到他專用的書房,打開投影:“終於到了,給你看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