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奇乘著北冥神龜一路前行,天亮的時候,他已被帶到了圈了河渡口,這個熟悉的渡口、讓他有了不同尋常的奇遇,五營客棧還在、上麵的木招牌已是有了腐爛的邊角、或許換過、或許又舊了,十年了、有太多的物事人非。
他上了岸、大海龜向他張了張嘴、似乎在道別,林元奇揮了揮手,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大海龜在眨眼間沉入了水底、水麵上少了那個飄浮的大圓殼,水又是水、它本就是可以包藏萬物的。
林元奇停住了腳步、因為心裏蹦出了千頭萬緒,清修十年、依然會在那麼一瞬間如泄了洪的潮湧肆無忌憚的撞擊他心靈的每一處堤壩。
十年了、他與當初的自己那已是天壤之別了,如今他已是身懷絕技的隱俠了,俠應該還不算,他還沒有行走江湖,還沒有名揚天下,可如今的他就和土裏的金子沒什麼兩樣了、就差那一亮牌的瞬間了。
在蘑石嶼,靜謐而幽遠的鬆石路上,隻有鳥兒的對歌,浪與石的激語,他若不聲,四周都是空寂。
而如今他站在這渡口、回憶著當初他出逃時的場景、曆曆在目。
“公子、坐車麼,”一個聲音打破了他所有的思緒、他的麵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漢子、那人個子不高、臉上黝黑,唇角又有風吹裂幹的破口、而破口上依稀的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血跡。他、車夫、看這書生公子模樣的人躊躇不前、而跑過來招攬生意了。
“是啊、坐車的、”林元奇在偶一停頓中、磕磕絆絆的答了過去。
“公子、你要去哪?”
“杭州府”
雖然路程有些近,可這並不影響車夫的熱情。
車夫趕過了馬車,說道:“公子請上車,”
林元奇上了車,車夫放下了蓬簾,他吼一聲、又揚起鞭子向馬的屁股上抽了去。
馬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鞭笞、蹄子向前一蹬、拉開步的向前奔跑了去。
到了杭州府、林元奇在入市處便下了車,他沒有直接回林府、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或許他是想再看看繁華街市的十年變化。
市井商鋪、人流攢動,人依然的多、比當年他離開時又增進了幾個層次的繁華、人們衣飾也有了鮮豔之色。
街的兩側商鋪掛著各式的招牌,路也有了大石板的鋪墊、今日已非昔時貌,舊鋪無聲換新顏。
街邊頭上也有一些挑扁擔的小販四處叫賣的,賣燒餅的弄上兩個大蘿筐、插上一麵鋸齒的小翻旗,樣仿著五大郎的短粗矮,“燒餅、燒餅嘍”。
林元奇摸了摸肚子,還真有些餓了,他想找個餐館犒勞一下肚皮,誰知他突然間想到了錢家,這種思想莫名其妙,就是大腦中的那麼一個閃現。
他向前走著,不停的告誡自己先飽了腹再說,這是他肚子的抗議、林元奇不食酒、看到師父每日酩酊大醉的樣子,他是極力的反差,而滴酒不沾。
向前走、他轉過一個街角,就是一個很大的廣場了,此刻他也不知道想吃什麼,憑感覺,看到那個招牌特色合自己味口的,再去吃。
在他的視線下,一個垂落的招牌斷了一角,半懸著,在這熱鬧的集市上有些唱反調的框進了敗落的晦氣,大門緊閉、窗格上也有被飛過石子而擦出來的碎紙殘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