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睜開眼睛,太陽穴猶在突突的跳個不停,原來,對未來的畏懼猶如荒草,你越是極力忽略它,它越是瘋狂的滋長!怎麼也睡不著了,正頹然的鼓起腮幫子,門卻被砰的一聲猛然推開,五個5、6歲大的男孩子爭先恐後的衝了進來。
“額娘,我們捉迷藏,可弘鼎丟了!” 小六弘政淚汪汪的向我報告緊急軍情。
“額娘,弘鼎會不會被野貓子銜走了?”小七弘蟑想到了第一個可能性。
“額娘,弘鼎一定是落進池塘裏了。”小八弘相急得直跳腳。
“額娘,弘鼎被壞人拐走了!”小九弘曠漲紅了小臉。
“額娘,我……我要弘鼎哥哥!”小十一弘喜哭的淅瀝嘩啦。
我輕輕的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儼然已經遭到數種不幸的小十弘鼎正蜷成一團,酣睡的跟隻小田鼠似的……一時間,小搗蛋們的歡呼聲險些掀翻了屋頂。
……被小家夥們一鬧,這覺是再也沒法睡了,索性到園子裏獨自散了一會子步……萎靡的打一個嗬欠,困意襲來是抗都抗不住,砰——暈乎乎的一頭撞在了樹上,嗬!原來與我家‘美髯公’親密接觸了呀……美髯公是一棵三年前從別處移植過來的大榕樹,枝葉葳蕤,冠蓋雲集,遮天蔽日,濃蔭覆地。倒垂下來的須根千絲萬縷,似長髯飄逸,又如垂柳婆娑。
想了一會兒竟童心大發,噌噌噌爬上了樹,反正呆在自個兒屋裏,孩子們免不了一會兒來訪一個,不見吧,會傷到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親近之情,見吧又傷神的很,索性躲在樹上這塊清淨寶地享受一會兒綠色羽翼的庇護。
風兒柔柔的輕撫,葉兒沙沙的低鳴,我穩穩倚著枝葉,時不時的打會兒盹兒,徘徊在清醒與夢境之間的意識流有時真是妙不可言,如潺潺溪水、悠悠白雲,輕攏慢撚的洗滌過腦子,眯著眼睛倒真是愜意的很……直到一個熟悉的大嗓門不期然的猛得紮進了耳門子。
“九哥,我真是服了你了,托合齊的兵權一丟,胤礽就真的六神無主,一頭乖乖的紮進了咱們等著他的口袋裏,這回這隻王八可就永無翻身之地了!”
透過扶疏的枝葉向下瞅……老天,是老八老九跟老十!隨從們都站的遠遠的,看來他們是想借這塊林蔭寶地聊點什麼隱私之類的話題……他們沒有發現頭頂上籠罩在綠蔭中的我,我僵在那兒,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說話提醒他們‘上麵有人’呢還是繼續‘老僧入定’比較好。
胤禟冷笑道:“他科場舞弊,老爺子幫他藏著腋著;他手下的人貪贓王法,老爺子投鼠忌器;他公報私仇,以權謀私,老爺子聽之任之,奏一本準一本;他密謀兵權,老爺子也隻是削了托合齊、耿額的實職,卻遲遲下不定決心治他……哼,咱們如今不過是給他創造了個鋌而走險的機會罷了,是他自個兒利令智昏要狗急跳牆,真是愚蠢……也不放眼大清國瞧瞧,有能耐能私自鑄造出紅衣大炮的,有誰沒受咱們的恩惠,有誰不是九爺的朋友?也不琢磨琢磨,這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是有毒的還是沒毒的?不經兵部,私自秘密鑄造了八門紅衣大炮,這回,他想要老爺子的命,老爺子還肯拱手相送嗎?”
老八依舊雲淡風輕:“十弟,胤礽被廢已成定局,咱們在這裏高興高興就成,在外可不能得意忘形的滿嘴胡沁;九弟,這回搏弈,咱們贏了第一局,後麵的路還長著呢,目光要放長遠一些,待一切塵埃落定,八哥保舉你封王爵進工部。屆時咱們弟兄放開手腳,得償平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