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聰明地用棉大衣裹緊自己,隻有在掀開棉大衣的刹那,血才像噴泉一般直射出來。她用這樣的辦法報複了詩人。女人的反抗,無論是剛烈還是陰柔,都有味道。
但這隻是詩人B的敘事。另一個目擊者將要有另一番敘事。特別是,重要當事人,那個美麗而特別的女人,已經永遠緘口不言了。
所以,事實也就隨著女人永遠緘口不言了。她想。
那個梅花鹿一般美麗的非洲少女,忽然在地下室的入口處,拐了一個彎,麵對著她,走來。
少女戴著一張麵具,是青銅和純金鑄成的,鑲嵌著獸皮、羽毛、彈殼和寶石,華麗而恐怖。在本來該是眉毛的地方,王冠般地嵌起兩道金箔,兩頰刻著公雞,公雞的眼睛用昂貴的藍寶石做成,而鼻子,卻非常奇怪地塗著白色,白色對於非洲土著,意味著與死者的聯係。
難道這少女是死神的化身?!
她這麼一想,就有些怕,但是那麵具透出一種迷人的絢麗,如同核桃香木一般,芳香撲鼻,令人迷醉。死亡與如此的美麗勾連在一起,產生了一種巨大的不可抗拒的誘惑。
她想看一看那具麵具。
尼羅河文明孕育的,唱著格裏奧走出來的非洲土著,用黑檀木、銅版、植物纖維、黃金和鑽石寫就了一部曆史。狩獵時期的人物佩帶著梭鏢、刀斧和長矛,有大量的羚羊和犀牛、摩佛倫羊和鴕鳥;亞戰車時期的戰車畫得很精美,單轅,每邊一匹馬,人的前臂掛著匕首;亞騎民時期,駕馬變成了騎馬,勇士們都戴上插有羽飾的帽子,岩刻中出現了伯伯爾語的文字;然後是駱駝時期,風格變成了高度的圖解式,奇怪的是,在早期的非洲藝術中,頭部幾乎都沒有臉的特征,再稍後,出現了麵具。麵具的產生,究竟是怕野獸的傷害,還是審美的需要,抑或是尊貴的象征?那個王後麵具幾乎是完美的,難怪當年被英國人搶走,放在大英博物館裏,非洲人怎麼也要不回來,最後隻好複製了一個。美術館裏展出的,就是這個複製品。但是它似乎遠遠不如眼前這個少女麵具美麗。那個完美的複製品僅僅是人工製成,而這個散發著核桃香木的香氣的純金麵具,卻似乎是上天的造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