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三絲敲魚的?”孟宴臣接過侍從盛的第二碗湯,有些好奇的問蔡敏敏。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你之前應酬喝酒,第二天起來一點精氣神都沒有就去上班了。付阿姨看在眼裏的,當天就囑咐廚房做這個湯。後來晚飯張媽上菜的時候,你看到這道菜鬆動了一下眉頭。”蔡敏敏一邊吃飯一邊解釋,兩邊都沒耽誤,為了表達自己說這話的真實性,還特意強調:“我看到了的,我注意到了。”
孟宴臣專注地看著埋頭吃飯,頭都沒抬起來看他一眼的蔡敏敏,握著湯勺的手捏了又捏,似是放鬆一般笑了。
蔡敏敏的回答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但是又很是她的風格。如果蔡敏敏今天不說這件事,他也從沒注意過付聞櫻對自己私下的關心。其實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付聞櫻在他心裏變成了嚴厲、一絲不苟的形象。
但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孟家的重擔終有一天要交到他手上,所以付聞櫻對他要求嚴格。他再有不情願也隻有接受,就像他隻能放棄自己的夢想一樣。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從其他角度去看自己的媽媽的。突然他的心裏湧上一股濃濃的愧疚,曾經他差點因為許沁的抱怨而對付聞櫻產生怨恨的情緒。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對最愛自己的親人的理性判斷。
怪許沁的三言兩語麼?他不是那種有錯就到處推卸的人。他隻覺得是自己想法不夠堅定,對家人不夠信任。
“不過呢,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孟宴臣我覺得你不一樣。”蔡敏敏冷不丁的一句話打斷了孟宴臣的思緒。
“什麼?”沒有注意聽到蔡敏敏的話,孟宴臣有些遲鈍的反問。
放下筷子,蔡敏敏看著孟宴臣的眼睛:“我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覺得你不太一樣。我本來以為阿姨讓做三絲敲魚是用來緩解酒勁的,可是後來我發現應該是你喜歡喝。”
“張媽做的時候我看了三絲敲魚並不難做,流程不複雜,用料用材除了大黃魚要求高其餘的也沒有非常的講究,整體也不費時,頂多費些力氣。但是在那之前你在我心裏形象一直是吹毛求疵的,所以我理所當然的認為你要吃的菜應該也是紛繁複雜的。可是並沒有,很簡單的一道菜你就很滿足了,孟宴臣,你是一個特別容易滿足的人。”蔡敏敏很篤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麼?”聽到蔡敏敏的評價,孟宴臣有些不太肯定。
他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麼?他也不知道。
“你自己沒有發現麼?”蔡敏敏看著孟宴臣的臉上頭一次有了茫然的表情。“你從小到大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麼?”
“沒有。”孟宴臣如實回答。作為孟家的孩子,他確實沒有過什麼想要又得不到的。
“那你沒有想做的事?想完成的夢想麼?”蔡敏敏繼續追問。
想完成的……夢想
“曾經有。”對蔡敏敏,孟宴臣並不想隱瞞。
“什麼?”
“生物學家吧,我曾經想成為一名生物學家。”
“啊?那你為什麼沒有繼續下去?”第一次聽到孟宴臣的夢想,還是成為一名生物學家,蔡敏敏也有些驚訝。
“孟家需要我,我不可能不管國坤。”孟宴臣很幹脆利落地解釋。
“也是……對了,我想起來了…你的公寓裏,那些蝴蝶標本,是因為這個?”蔡敏敏仿佛靈光乍現一般想到了什麼。
孟宴臣的公寓她去過一次,但僅僅也就隻有一次。她想起來滿牆的蝴蝶標本,當時是驚訝,現在回想起來,原來是遺憾,是滿牆夢想的不得實現。
“…算是吧。”孟宴臣已經很久沒有回公寓住過了,他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再收集過新的蝴蝶標本了。
“你看,孟宴臣,明明不能成為一名生物學家,但你覺得能做一些和生物相關的事你就很滿足了;即使你在做著你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你覺得能讓叔叔阿姨滿意你就很滿足了;這個家裏許沁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做醫生,你看著她走向自己喜歡的人生你也很滿足了。”蔡敏敏下巴抵在筷子上,有些疼惜的看著孟宴臣,“你永遠都在先為別人考慮。我想如果你成為了生物學家,也一定是一個很優秀的生物學家。就像你把國坤管理的秩序井然一樣。”
其實說好聽點是容易滿足,可是從蔡敏敏的角度想,她隻覺得孟宴臣在委曲求全。她愈發心疼孟宴臣了。
看到蔡敏敏在替自己感到失落,孟宴臣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
“是的,我很滿足了。”他曾經的所有不滿足在這一刻也變成了滿足。
恣意生活慣了的蔡敏敏覺得替孟宴臣委屈。她回想和孟宴臣相處的點點滴滴。她一貫來灑脫地表達,直接的索取。
蔡敏敏忍不住親了親孟宴臣的臉頰,雙手擁著孟宴臣:“沒有人支持你,我支持你。你就是我一個人的生物學家。”
懷裏柔軟的女孩說出的話鏗鏘有力。孟宴臣回抱住蔡敏敏,摩挲著小姑娘的背笑著哄:“好。”
好的,我隻是你一個人的生物學家。
就像,你是我一個人的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