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榮知道何之山恐怕是很艱難才取得了呂永大師傅和老板步微的同意,以他個人的名號而不是借助步家的盛名來參與這場比賽,他不知道之前那些紛繁的過關斬將何之山是如何度過,但現在的區域選拔賽已經值得電視台撥出中秋佳節的黃金時段來直播,比賽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可見一斑。隻要在今天勝出,就有機會參加元旦節在京城舉行的決賽,也就有機會得到自己的餐廳。
黎向榮手指微微一僵,二號V形槽口刀,直徑10毫米的刀刃大頭順暢地在番薯胭脂色的身體上滑動,細細的殘料在兩側的刀刃邊緣浮起成線,輕輕一口氣吹掉,就能看見柔美的曲線勾勒出曼妙女體的形狀。
很快又換了三號和四號U形刀,更細微的發髻和臉部慢慢成形,在番薯上半部分最中心的出現了一位粉紫色的衣帶翻飛幾乎淩空而立的絕色美人,大概15厘米高度的身體看起來僅僅靠右手腕的花籃和左腰側的綬帶連接在主體上,番薯的下半部分被雕刻出大樹層層的枝椏,仙女就飛舞在樹枝的上方。黎向榮換了最小的圓柱刀,用3毫米直徑的刀頭不斷輕輕捅進樹葉之間稍稍旋轉,造成小小的深淺不一的孔洞,他的雙眼射出激光般淩厲的光線,手指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是被精確控製的機械移動地分毫不差。
不知道現在何之山是不是順利地做完了涼菜和熱菜,不知道白媛媛有沒有烤好她的點心,不知道身邊組別是不是還在繼續,不知道主持人在嘻嘻哈哈說著什麼,不知道評委席上那些人到底是誰,黎向榮的心裏非常平靜而安詳,他喜悅地一點點完善手中的作品,甚至沒有分心去看一眼台下最前端那條長桌,那裏是特邀嘉賓的座位,坐滿了名流貴客,是除了評委們,能品嚐到競賽作品的少數人士。
步朗尼和他的母親,步家的當家夫人凡妮就坐在那裏。
黎向榮打開一隻瓶子,用牙簽挑出金黃色的糖桂花,將甜蜜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塞入雕品中樹葉的孔洞和仙女的花籃裏,甘美的香氣慢慢滲透著整件藝術品,使它立刻鮮活起來。
白媛媛發出一聲讚歎道,“阿榮你真是厲害,這創意太聰明了!”
黎向榮微微瞥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白姐姐,你做好了?不如先去一旁休息下,身體要緊。”
白媛媛在雪白的廚師服上擦了擦手,她近7個月的身孕將袍子的前端撐得圓鼓鼓的,走路是也要扶著後腰,在這裏操持勞累實在是有點勉強了。
白媛媛卻看著正專心致誌擺盤的丈夫後背,溫柔地笑道,“我沒關係,既然走到這裏,就要全力以赴嘍。”
“多謝你給之山救場,”白媛媛回頭對他真誠微笑,白皙的額頭被汗水打濕了,廚師帽的邊緣有點濕潤的痕跡,“今天的要求很唐突,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們兩個肯定是人仰馬翻了,之山的刀工是不錯,但是——”
她滿懷讚歎地看著那件完成的作品屹立在瓷盤中,“他絕對做不出這樣完美的食雕,我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
黎向榮連連擺手,他抽空瞄了瞄定時器,離比賽時間全部結束還有三分鍾了,左右一掃視,有忙忙碌碌做最後修飾的,有垂頭喪氣恨不得給自己一刀的,有麵紅耳赤眼中含淚的,有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百人百態。
白媛媛跟著他的視線轉了一圈,小聲道,“朗尼在看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