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卷沙,攜起遮天蔽月的沙礫,侵蝕打磨著這座被血洗後的城池。
一具殘破的少年屍體倒在層層疊疊的屍山上,他雙目微睜,露出的半截瞳孔早已擴散無光,身體幾乎爬滿屍斑,邪風掠過,浸過血汙的亂發又沾染上黃沙。
死寂,淒涼。
驀地一聲驚雷,撕裂了這座廢墟之城沉默百載的蒼穹,少年已有腐化跡象的手指乍然一抖。
眼睫微顫,陡然睜開,擴散變暗的瞳孔驀然聚攏,暗夜之中猝然迸出幽紫色的眸光,在這空寂的屍城中盡顯詭異。
他吃力的支撐起僵硬的軀體,還弄不明白自己身處何處,忽然“咻”的一聲,猛然抬頭,一個猙獰的麵孔發出“咕嚕嚕”的聲音,那沒有了血肉的手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腔。
少年想要抽身,奈何身體僵硬的根本不受控製,他咬牙聚力,終於在那個怪物再次出手的瞬間,單手扼住它的脖子,“喀嚓”,猙獰的麵孔成直角狀歪向一側,身子癱軟,再沒了動作。
“嘖,這是什麼鬼地方!?”少年隨手將鬼物丟棄一邊,環顧四周,橫屍遍野。
這是一座被戰亂踐踏後的廢墟之城,少年心中驚疑,“我怎麼會在這?”
“孩子……”一個沙啞的聲音忽地出現。
側首看去,竟是一位衣衫破舊的老婦,她弓著背,個子矮小,亂發遮住了她的臉。
紫眸寒光一凜,警惕的盯向那人。
“……你沒事吧?”老婦垂著臉,緩聲道。
“……”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空洞,這算不算有事?!
他上下打量了老者,斷定這是一縷殘魂,冷聲問:“這是哪?”
“......雲瓊。”
他眉心一蹙,雲瓊?!雲瓊鬼域?
自己怎會進入這塵封已久的鬼域?!他一臉詫異,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再次抬眸,那老者已全然消失不見。
雲瓊,這座以繁華著稱的大漠之城,在兩百年前一夜成了廢墟,時間停滯不前,永遠不斷地重複著戰後的那個夜晚。
少年欲要起身,但這身體仍然僵硬至極,他長舒了一口氣,暗壓怒火,體內猛然迸發出一股黑紫色的靈流,身體的關節被強行激活,總算能從這死人堆上下來了。
少年抬手試探了自己頸部的脈搏,沒有,又看向慘白的雙手,眉頭越蹙越緊,心中不斷的問候著某人的祖宗十九代,這不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嗎?!
他無奈的撩起亂發,輕蔑的掃過周圍的屍體,冷哼一聲,“剛醒就撞鬼,當真是驚喜。隻是可惜,我對做鬼沒興趣。”
......
少年走出了雲瓊城池,路上的屍體也變得稀少,進而迎接著他的正是那一望無際的鬼域荒漠。
一輪巨大的血月掛在天邊,大漠的沙子被映的猩紅,遠處的城池早已成虛影,他持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一直沒有停歇。
不需要進食、不需要休息,他隻不過是一具在行走的屍體罷了。
在這被永夜籠罩的荒漠,不知走了多久,忽地,少年似乎撞上了什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攔住去路,他抬眼望去,卻依舊是無邊的大漠。
抬手一掌,“嗡——”刺耳的隨響伴著眼前一圈圈如水的漣漪蕩漾開來。
少年抬手撫上這道虛無的屏障,低沉的嗡鳴響起,正是它將雲瓊隔在了另一個空間,數百年來,無人可以進來,更沒人可以出去,久而久之,雲瓊鬼域便隻是以傳說的形式存在。
他開始沿著那虛無的屏障走起來,試圖找到一個突破點,可這結界應是圍著整個大漠張開的,這樣找下去並不是個好方法。
他盤坐下來,雙眸微闔,良久,意識裏一個聲音由遠而近,“主子,是您嗎?主子?”
少年眉心一擰,盡量保持著聲音的平和,“白護,你是在拿本座當你這邪術的試術品嗎?”
沉穩的聲線與平日裏無異,但一股寒意卻油然而生。
白護立刻由盤坐改跪姿,“主子,是您說的讓我放手一試啊!屬下也說了此術還在待試階段,定有偏差,傳送魂體還要在等一段時間,是您自己等不及......”
“所以,這就是你坑主的理由?”
少年睜開雙眼,由於連著魔靈陣雙方可以共用對方的感官,一輪血紅的圓月映入白護的眼簾,他心一驚,接著又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再接著是他的主子胸口有一個可怖的血洞......
白護大驚失色,險些斷了魔靈陣,磕磕巴巴道:“您,您這是怎麼了?您在哪?不應該是在夢夜嗎?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