獙君將小夭馱在背上,在烈陽的幫助下來到一處隱蔽的懸崖邊。
此處是幾人幼時的“秘密基地”。
玉山遺世獨立,桃林萬頃亙古不變,此處卻好像是大荒中一座尋常的山峰。
除了遍地綠茵之外,陡峭的崖壁上還長滿了五顏六色的植物。也不知是不是吸收了玉山天地之靈的緣故,其中的大多數都是可治病的靈草靈花。
小夭第一次發現這裏時興奮不已,以為是什麼風水寶地,非要偷偷摸摸地拉著獙君和烈陽炫耀一番,不料卻在趕路時摔了一跤,腳踝腫得老高,好幾天不能下床。
殊不知其實是王母知道她耐不住寂寞,親自在此處設下結界,就為了給她一方能躲懶的天地。隻是那時小夭年紀尚小,並不能理解王母的良苦用心和她不動聲色地疼愛,所以對她的態度始終都是畏懼而又疏離的。
獙君小心翼翼地俯臥在地,原以為已足夠謹慎,小夭卻還是醒了。
環顧四周,熟悉的景色一幕幕撞入眸中,小夭臉上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臉。
“真是驚喜,此處竟然還保留著。”
“這是你的地盤,我和烈陽可不敢擅自收回。”
其實按理說,新王母繼任後,玉山各處都理應依據她的喜好重新修葺,但在獙君和烈陽的幾次請求下,最終此處還是保留了原有的格局。每隔一段時間,獙君和烈陽都會親自來打掃,有時興起,還會在此處對弈飲酒,一同追憶往昔,也算是尋常日子中少有的慰藉。
看著麵前長勢繁茂的靈草靈花,小夭思緒飄遠,想到幼時幾人練完功後在這裏躲懶的時光,笑意漸漸在唇角綻開。
每日忙裏偷閑的行程都大差不差:先是在此處爬高上低地玩一陣,然後與烈陽追逐打鬧,等到她跑累了,就尋個舒服的地方靠在獙君背上休息,然後一邊飲著清爽可口的桃花露,一邊愜意地曬太陽。
小夭向來是個會享受的人,她認為喝桃花露不應像獙君一樣,端坐在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小心品鑒,而應該是在玩得大汗淋漓、口幹舌燥之後,將瓶中花露一飲而盡;或是在半夢半醒,腦袋混沌之時不經意來上一口,然後帶著桃花的清冽再回到夢中。那種感覺簡直可以用久旱逢甘雨來形容,好喝得讓人渾身顫抖。
她剛哭過,這會兒正犯渴,回想起桃花露的滋味,小夭很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陷入回憶中的她,目光漸漸呆滯起來。
“小夭……小夭?”獙君叫了她好幾聲,直到拿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夭才回過神。
“什麼事令你想癡了?”獙君柔聲問道。
“沒什麼……”小夭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輕笑著岔開了話茬,“對了阿獙,昨日的桃花露還有嗎?”
“桃花露沒有了,但此處還藏著些蟠桃酒,並且……”獙君話說了一半不說了,閉上了嘴巴,似是在等著她追問。
“好阿獙,你就別賣關子了,並且什麼?”小夭坐起身,鬆開他後頸的軟毛,捏著他的爪子晃了晃,又重新趴到他背上。
“並且,還是你幼時親自挑選的,上好蟠桃。”
聽到這話,小夭一骨碌從狐狸背上爬起,感到十分驚喜,蹲在獙君身邊盯著他看,眼睛都亮了一個度。
“別著急,我去拿。”獙君一邊笑著一邊幻做人形,三兩步走到一棵桃樹下。
“原以為這棵桃樹活不了,沒想到它竟長得這樣好。”
小夭跟著他站起身,走到茶案邊坐了下來,不經意地抬頭向上看去,才發現樹上滿枝繁花。
“你親手種下的,自然會好。”幾片桃花瓣隨風飄落,小夭抬手接住將其攥在手心,輕輕一撚,花瓣便消失了。
“是嗎?”小夭趴在茶案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語氣是反問的,表情和姿態卻像一隻被順毛了的小動物,對獙君說的這番話很是受用。
獙君揮袖將散落的花瓣掃開,塵封的木箱漸漸裸露出來,四個酒壇被整整齊齊地規製在一起,也不知是用什麼法子封存的,竟然連一絲泥土都未曾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