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雨,帶著寒意,一夜席卷整個雲陽縣。清晨的風還沒有靜下來,暗沉的空中,偶爾驚叫著離群的大雁。此時的顧府,籠罩在一股荒涼悲戚之中。
後罩房最西邊的小房間外,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正在晾曬衣服。這少女一頭微微發黃的及腰長發,用一根淡紅色的繩子係著垂在背後。她上身交叉對穿一件素色短衫,外麵套著麻織素色背心,下著麻織二破裙,腰間用一條皺巴巴的腰帶綁了兩圈,隨意地打了個蝴蝶結。
再看這少女的臉,十分蠟黃,眼窩因為常年營養不足而微微凹陷,臉頰瘦得隻剩一層皮,從右臉頰到下巴處有一條兩寸長的疤。關於這條疤的來曆,是她十分不願回想的往事
這就是顧府的大小姐顧卿秋,顧府最惹人討厭的人。
此時,前天新買來即將作為顧卿秋的陪嫁丫鬟的小月抬著一碗剩飯剩菜來到她身邊,哭喪著臉,失落地說:“小姐,廚房隻剩這些吃的了。”
卿秋苦笑一下,接過剩飯剩菜,似是安慰她:“至少有吃的。”隨後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飯後,小月已經把她洗剩的衣物洗完了,隨即對坐在屋內發呆的顧卿秋道:“小姐,我來給你梳洗吧,一會兒就要去慈光寺祈福了。”
卿秋點點頭坐到鏡子前,看到鏡中自己的臉,哀歎一聲,道:“隨意弄一下吧。”小月嗯了一聲,給她梳了個簡單的單螺。
“小姐,今天要出門,你還是把宋府送過來的新衣拿一套穿吧!”
“這樣不太好吧。”顧卿秋猶豫道:“畢竟我還沒有嫁到宋府,就把宋府送的新衣穿了,會不會不合規矩?”
小月看了看門外,說:“今天外麵格外冷,小姐又沒有多餘的衣服,難道就這樣冷著嗎?萬一冷病了,受罪的是您啊!再說,那新衣本來就是拿來穿的,不穿放著幹什麼?”
卿秋覺得小月說得有道理,便答應了。小月歡喜地打開衣櫃,拿了一套繡著梅花的夾棉短衫,粉色棉襖,粉色馬麵裙,幫顧卿秋換上。
換了身裝束,平常看起來病懨懨的大小姐,終於多了幾分活氣。
早飯過後,前院便來催促卿秋主仆,顧卿秋連忙戴上麵紗,和小月往前院去。
柳氏和顧含霜已經坐在了馬車裏,見到顧卿秋姍姍來遲,很是不滿。
柳氏是顧府老爺顧恒的二房小妾,由於顧卿秋的生母在生她時便難產而死,因而管家權便一直在柳氏手中。名義上她是妾,事實上卻早就是顧府的女主人了,又因為她生了顧含霜和獨子顧承宇,因此十分受顧恒寵愛。
卿秋小心翼翼地爬進馬車,坐到母女二人對麵,馬車緩緩前行,小月等丫鬟以及幾名男丁跟在馬車後行走。
顧卿秋上來的時候,瞄了一眼顧含霜的裝扮,很華麗,很惹人喜歡。她很羨慕顧含霜的美貌,但是又恨這對母子的無情。
這些年來,卿秋在顧府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都是拜這對母女所賜。可是她更不理解的是,為什麼自己的生父和柳氏一樣討厭自己?隻是因為自己長得醜陋嗎?可自己臉上之所以留疤,也是顧含霜母女害的啊!
這時,顧含霜滿含嘲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姐姐,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生怕自己的醜樣子嚇到路人,還特地戴了個麵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