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紛飛的大雪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條柏油馬路,咖啡廳的角落裏,滾燙的淚珠融進苦澀的咖啡盅。播放的那首歌,還是她最鍾愛,庾澄慶的《春泥》。
“江聰年,我們還要幾年時間。”
還需要幾年的時間,耗費寸寸的光陰,才能去奔赴一場結局。
無言的沉默最是絕望,脫口而出的心存不甘:“耽誤你幾年,是我私心作祟,從前和現在都是。總想著,萬一走下去,那個人就是我了呢。”
“可是江聰年,你給不起我一個未來。”
不是嗎?
是的,是江聰年心知肚明,偏偏有所期待。
曾看人家說,門當戶對,隋欲明鏡似的一個人,可換到自己身上,心裏還是微不可察的動了不應該的念頭。
賭一把,萬一成了呢,我們就能歡歡喜喜的,共同在花團錦簇中許下這輩子的誓言。
“你給不起,你家裏人不會承認我,饒是我隋欲再無所顧忌,也不可能沒名沒分的跟在你身邊,一輩子。”
隋欲抬眼望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不清的映出她和他的臉。
前年時,江聰年盤下這間咖啡店送她做禮物,隋欲展笑顏吹熄蠟燭的刹那,江聰年心中所念的,是“不辭青山,相隨與共”的期許。
整晚江聰年無言,在沉默中爆發,又在沉默中滅亡。
“隋欲,我…”江聰年醞釀著的話在望向隋欲那雙靜無波瀾的眼眸時,無力感充斥著全身。
“江聰年,你未來安穩踏實的日子裏不會有我,說句再也不見,我們從此分路揚鑣,各奔前程吧。”
麵前的咖啡已然沒有一絲熱氣尚存,隋欲淡然的端起咖啡杯,舉到距江聰年前半臂的距離,平靜的注視著。
江聰年停了半瞬,直起身子抬眼笑時,淚水都要奪眶而出:“隋欲,你是天生的商人,講體麵懂人情,有分寸知進退。”
我可能永遠不會再遇到一個和我靈魂如此契合的女孩,但我也無法阻止你奔向一個沒有我更幸福的未來。
玻璃杯在空氣中相碰撞的聲音,清脆銳利,幹幹淨淨。
仰頭咽下喉中苦澀,將盡日美好吞噬,我們從此陌路殊途,往事回首一筆勾銷。
“隋欲,找個條件好的…以後要是結婚了,給我發張喜帖吧。”
江聰年挺立在咖啡店門口,拉開大門,任憑大雪紛飛,染白發絲。
隋欲側身越過他身旁,攏住風雪吹亂的長發,彎腰深鞠。
她沒有回應他的話,隻是毅然的轉身,走向燈水馬龍的柏油路盡頭。
留給江聰年的隻有那抹愈漸愈小的一團身影,和背後撐住他的偌大的咖啡店。
馬路盡頭,隋欲招手攔住接客的出租車,那一瞬間,她才意識到,和江聰年的這許多年,她連一本駕照都沒有考到。
從前出行,江聰年或為她配備司機,或親身來接,他給她規避了所有風險,是愛,也是禁錮。
他將隋欲嬌養成溫室裏的花朵,也將她摧萎成生活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