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豈可別離(2 / 3)

床頭櫃上,還擺放著一個突兀的紙盒,龔娉打開,支離破碎的瓷片映入眼簾,小半個杯緣被拚湊起,麵上刻畫著縱橫交錯的紋路,點滴融入了一絲血紅。

視線越發模糊起來,她咬牙想將嗚咽聲壓回去,眼淚卻不受控製的不斷掉落,滴答落在破碎的瓷片上,落在那細心拚湊的紋理間,將其間的執著癡惘道道刻入她的心底,心髒猶如被撕扯開一般痛極,她再難壓製,痛哭失聲,側頭看向一旁的母親,無助地抬起手臂,迷茫間想要抓住什麼,“媽……這次再不可能好,失去了他,我真的……再不可能……”

葉茗俯身將龔娉攬入懷裏,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脊,眼前一景一物,也無不觸動她的心弦,絲絲縷縷牽出痛來,“沒事的,會好的……你要對他好一點,還要對他更好一點。”

入夜寂靜,疼痛把夜幕無限拉長,閉目,腦中是過往一幕幕別離失卻,睜眼,眼前是如今空落落物非人稀。

沈炵想著,他已不是怕夜黑,這種厭惡分明入骨,說恨也不為過,要說起,這一生能恨生怨的,怕隻是虛無,要麼,就是自身。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出現在我麵前,想看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我抱怨你識人不清。再不就是我們聯手上台,我得讓你瞧瞧甭管什麼屁用的天賦,我的水平,你手腳並用也趕不上。當年落得聲名狼藉,豬狗不如的境地,居然憑空冒出家醫院要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靠的是你家的財力勢力?”一旁已站了許久,冷然凝視病床的人終究有了動靜,“我等著你低頭,你倒是幹脆,直接給我躺著讓人抬進來?懦夫!”

沈炵歎氣,胃裏疼痛猶如撕扯擰絞般,他挪動手臂想抵按一下,卻牽動了一旁掛著的補液,瓶身撞擊上金屬架,響聲清脆。

“痛?止痛藥鎮靜藥的藥效都不明顯,這點程度你就能濫用藥物到這地步?沈醫生?”那人靠近,用力摁住他的手臂,低頭望著他,神色越發銳利,“什麼事情值得你這樣?無論什麼狗屁理由,你看看我,我還好好地站在這裏,你有什麼娘們兒理由可以自暴自棄?”

沈炵閉目忍痛,不開口,不知如何回應,一時間也委實痛得開不了口。

“你告訴我痛不痛?”那人低吼了聲,似忍耐到了極限,倏地鬆開了手,奪門而出,房門被震得一陣悶響,床上的人未睜開眼,緊抿著唇,額上的汗順著耳際滑下,沒入枕巾,濕意生冷。

劇痛暫歇,沈炵鬆了口氣,早已習慣了這種濕冷纏繞卻無力動彈的不適,究竟是為了何種理由,到了這般地步?說穿不過是自己心胸狹隘,戴著甘願,不委屈,不在意的麵具,那些看不開,放不下到底還是在心底生了根,成了毒。

就這麼病死了,這一生,他究竟握把住過什麼?想來,真隻是段冷場笑話罷了。

冷意侵入全身之際,痙攣絞痛複又起,輪番折磨讓他幾乎失了控製,唯一的意念便是不喊出聲來,他不是不願低頭,隻是怕低下頭來,看見周遭無人,腳下亦無退路。

忽而,頸後微一暖,似能從那片冰冷中脫離出來,疼痛在溫暖的熨貼下平緩,睜開眼,看見熟悉的臉龐,微紅的眼眶,分明是哭過,卻努力扯出一抹笑,想他安心。

“沈炵,沈炵?”龔娉見他睜開眼,便輕聲喚他,不得回應,見他隻是定神望著自己,神色不見清明,以為他痛得恍惚,病情加重,倒是越發緊張起來。許久,才聽見一聲啞得幾乎沒有聲響的安撫“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