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滄釗輕輕握住她的一隻手,曆經千萬年依舊年輕的軀體傳去生命的溫度:“您說您的丈夫對您很好,他死去之後您隻剩一個忙碌的空殼。是我們強行把您推出去,成為新希萊的臨時領袖。”
“夫人,忙碌的另一麵,叫充實。”付滄釗垂下眼簾,聲音放低。
充實嗎?
也許是的,歐飛豔心想。
剛踏入皇宮的時候大概幻想過和丈夫舉案齊眉共同治國的日子,但很快她發現自己錯了。
她低估了一個帝國各類事務的繁雜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實在做不到家庭事業兩麵兼顧,她隻能從夫君身側退下來,專心打理家庭。
彼時,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也可以是她自己。
直到二十六年前的一天,Xixters組織的人把她從房間裏拉出來,帶到希萊廣場、帶到不知何時聚集在那邊的眾多年輕女孩麵前,大聲宣告她們的勝利。
歐飛豔稀裏糊塗地成了新希萊第一任臨時大總統。
她的家庭因為Xixters變得支離破碎,加上新世界剛剛建成,各種文件滿天亂飛,搞得她腦子裏除了處理政務塞不下任何東西。
如此經過二十六年,這期間先後處理了一些曆史遺留問題,她自認表現得還不錯。
“說出來你可能會生氣,哪怕到了今天,我也依舊愛著我的丈夫,”歐飛豔半閉著眼睛說道,“我愛他,你們殺了他,又把希萊帝國交到我的手上,聽起來就像……”
就像丈夫親手把代表帝位的希萊皇冠傳給她一樣。
“所以,哪怕僅僅是出於對亡夫的深情,你也會好好治理這個國家。”付滄釗淺笑著接話。
歐飛豔鼻腔發出輕不可聞的嗤笑,而後道:“你還真是了解我呢。”
“至少從結果來看,你成為了出色的女政治家。”付滄釗目光平靜如水。
當年,Xixters正是看出歐飛豔重視帝國血脈的傳承大於情愛,才放心扶持她上位。
對這種人來說,隻要希萊的血脈依然在傳承,那麼不論這個國家換了多少個名字,它也依然是希萊帝國。
“夫人,我向您承諾,”付滄釗輕柔地撫摸歐飛豔皮包骨的手背,鄭重其事地許諾道,“史書會把您塑造成一名野心勃勃的政客、一名大義滅親的義士,而不是熱愛亡夫基業的賢惠皇後。”
曆史會撒謊。
那又如何?
隻要結果是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也許千百年過去,會有人忍不住揭開真相,但到了那個時候,想來人們也不在意細節了。
畢竟從結果來看,歐飛豔的確把換曆決戰後的新希萊打理得井井有條。
……
老人陷入永恒長眠,暗藍色頭發的長生之人悄然離去。
人生的最後一個夜晚,歐飛豔似乎夢到了早已死去的丈夫、希萊帝國最後一任皇帝。
而她又變回了二十六年前那個被趕鴨子上架的可憐皇後,提著沉重的裙擺想要追上男人的腳步。
“親愛的,我做得好嗎?”皇後急切發問,“你覺得我有好好治理你的希萊帝國嗎?”
盡管走在前頭的男人再也不會為她回頭,她依舊奔跑在光輝燦爛的掌權之路上。
漸漸地,厚重的衣裙消退,變成了輕便而不失莊重的褲裝,歐飛豔的腳步愈發輕盈。
滄曆26年,新希萊第一任臨時大總統歐飛豔,於卡利俄佩療養院溘然長逝。
“曆史會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