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禁區(1 / 2)

用旁人的話說我二叔就是個有本事的。

鼓著腮幫子,叉著個腰板子,素來橫著走天下的二叔從來信奉著天老大,他老二,曆來都是隔著門縫裏頭看人,走到哪都是眼睛長到了後腦勺上。

他走過的地方,據說連占地盤的狗都不敢在那裏撒尿。

他的袖管裏藏著兩把刀,一把是彎刀,長三寸三分,叫‘斷江’。一把是袖裏劍,刀刃外翻,沒有刀把,有一尺,叫‘斬龍’。

但說實話,哪怕是我這個老李家的自家人見到二叔磨刀的時候也不多。而我一直長到十六歲其實也隻見到過一次而已。

那時候是我們縣裏頭正鬧匪患。

本裏就是不太平的世道,唯恐天下不亂的亂民們上了山偏要學那山大王。

我二叔名頭不小,那夥胡子想要拉著二叔入夥上登龍山頭落草為寇,逍遙快活。二叔點著旱煙袋就蹲在門檻子上斜著眼,愣是沒給他們一個正臉。

鄉裏鄉親的好心提醒,說這夥人鬧大發了,不是好相處的主兒。

“李老二啊,你惹怒了他們,這是在給縣裏頭遭災啊。那夥人兒個個都是喪良心的東西,你得罪了他們,必定是沒有好果子吃啊。”

二叔抽了口煙,沒搭理旁人。

結果第二天,那夥人就把兵災鬧進了縣裏頭,領頭的是個光頭,外號是過江龍,他站在縣太爺的公堂上破口大罵,說二叔鼻孔朝天,不識抬舉。

然後一通打砸搶,攪得縣裏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有人因為這事兒埋怨起二叔來,說他不該惹怒了這夥匪類,搞得縣裏頭兵荒馬亂,人心惶惶的。二叔沒說話,頭一次當著我的麵開始掛了三炷香,開始磨刀。

一磨就磨了整整三天,三天後,二叔揣著兩把刀就進了山。

那兩年縣裏頭鬧了好幾年的旱魃,我印象特別深,因為連飯都吃不飽了。可怪就怪在打二叔進山的那一天開始旱了好幾年的縣城竟然破天荒的下起了雨。

一場大雨,是我生平僅見。

就好像老天爺突然間開了眼,刹不住閘的從天上的大口袋裏往下倒水盆子,磅礴的大雨瓢潑而下,就連縣裏旁邊那條過龍江都開始翻騰了起來。

過龍江斷了流,決了堤。

等到二叔回來的時候,手裏頭就提溜著那夥山匪裏那個領頭的過江龍。

不過那時候的過江龍早就變成了死魚,他把自己五花大綁捆成了個粽子,被二叔堂而皇之的丟在縣太爺的公堂上挺屍。

鄉親們的白眼和口水差點把他給淹死。

有人問二叔進山到底幹了啥,竟然把山匪的頭頭給拎了出來,二叔仰著鼻孔不答,有幾個好奇心重的偷偷進山一看頓時嚇尿了褲子。

本來是隱龍掛壁的百丈登龍山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巨大的岩石如同被刀父削掉生生少了一塊,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條綿延的怒龍被攔腰一刀被砍去了腦袋,隻剩零星的殘骸掛在那。

鄉親們都說,那是那夥人遭了天譴,惹怒了水龍王。

但其實說實在話,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

那是我二叔幹的,是他讓旱了幾年的過龍江突然斷了流,就連百丈登龍山頭上那一塊高高掛的龍王頂上的腦袋也是他砍落,掉下來砸散了扒了山頭的山匪們。

隻是沒有人知道。

他……

用的是那一把刀。

那件事兒過了沒幾天,縣裏頭亂了起來,省裏頭來了人。

幾輛城裏頭都不多見的轎車停在了二叔住著的小院前頭,車上下來幾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鄉親們都說那是城裏來的大官。

二叔沒搭理這群一看就是來曆不凡的老頭兒,而是老神自在的蹲在院子裏曬包穀。

起初跟著老頭兒們來的那些護衛們老大的不情願,怒斥著二叔要他過來見禮,可二叔連正眼也不瞧他們一下,而是自顧自的弄著手頭的活計。

老頭兒們一直在院子外頭巴巴的等了七天。

第七天的時候,二叔終於還是沒忍住,讓這群老頭兒進了院門。“怎麼著,這是訛上老子了不成?當初我離開的時候就說過,出了那扇門,那地方和我們老李家就再沒有半點關係。你們一個個加起來快也快有一千歲,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非得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