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爺已經是孤家寡人了,寫在他床頭上的手機號一定是他認識的人。我趕緊去打了這個電話,電話直接接通。
“喂,你哪位?”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我直接說明情況:“我們現在在王大爺家,他快不行了,你能不能來一趟?”
我對張春來說了一下王大爺家的地址,他就說馬上就過來,看來他離這裏不遠。
我們繼續守著王大爺,他的情況很不好,已經到了氣若遊絲的狀態。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送他去醫院搶救?”蘇孝文一言驚醒我們,我們隻在這裏幹等著,竟然忘了先送人去醫院。
可是我們這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打了電話叫救護車也太遠了,等到救護車到了,人早就不行了。
我看我爺幾次動手好像都是點著人身上的穴位來的,就問我爺懂不懂中醫,先搶救一下再說。我爺束手無策:“我不會救人,那點認穴的工夫是為殺人。”
我們目前能做的還是隻有等了,等那個叫張春雷的男人過來,看他怎麼處理。
我覺得已經經過了漫長的等待,但是看了一下實際隻過去了不到十分鍾而已。門外出現了摩托車的聲音,聲音停了之後就看到一個提著箱子的男人小跑了進來。
“你是張春來?”我問了他一句,這人看上去脾氣不太好,進門之後抽了下鼻子,直接一腳把我們的飯桌踢開了。
“人呢?”來人直接質問我,我指了指王大爺的房間,他就直接闖了進去。
這人也不理我們,蹲在王大爺床前就把手裏的箱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了聽診器和一些藥水注射器之類的東西。
我驚喜萬分,這是個醫生?
“你們都出去,別在這站著。”醫生把我們都趕了出來,我們的處境很尷尬,耐心的等待著醫生出來說明情況。
在門口看著醫生忙活了大半個小時,最後給王大爺掛上了點滴之後才出來。
“醫生,王大爺情況怎麼樣了?”我詢問情況。
醫生甩臉子給我:“剛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就是張春來。王大爺寫在床頭的手機號碼,是這個醫生的。一問之下,果然張春來就是三河村唯一的一個醫生,在這個村子裏開了一個小診所。
我低著頭反思,王大爺無親無故,最重要的聯係人不就是醫生了嗎?
“你們給他喝酒了?”張春來怒視著我們,我低著頭向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小聲說:“我們不知道他身體不好,看他的樣子還以為身體不錯呢。”
這次的確是我們做的不對,我沒喝酒,但是我總不能讓我爺和蘇孝文兩個長輩出來賠禮道歉吧?
我們詢問他王大爺到底得的什麼病,張春來歎著氣:“癌症,中晚期,最多還能再挺個半年到一年。他沒和你們說對吧,我想也是。我勸過他很多次,但是他煙酒都不戒。”
我理解王大爺的無奈,或許在他的想法裏,一個人的生活早就過夠了。我問張春來需不需要送王大爺去省城的大醫院,費用我們可以分擔。
張春來也不再對我們那麼敵視了,說沒這個必要。大醫院也隻會開點藥讓王大爺回家等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病治不好了,而且他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要是他對我們說出他的身體狀況,我們也不會再陪他喝酒了。
“你們是誰?我怎麼不記得王爺爺有你們這號親戚啊?”張春來終於想起來問我們的身份了。
我們把對王大爺說過的話又對張春來說了一遍,他對我們的態度更加緩和了。
“其實,我也有個長輩死在沙場了。”張春來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香煙,還特意走到院子裏去抽。醫院的醫生都是不允許抽煙的,但是這是村裏,也沒那麼多的顧忌。
張春來一根煙還沒抽完,裏屋的王大爺就醒了,猛烈的咳嗽著。張春來把煙扔掉就趕緊進來,再次查看了一下王大爺的病情。
王大爺的神智已經清醒了,張春來就又斥責了他一番,讓他以後多注意一下身體。
“有啥好注意的?我早就想去見他們娘倆了。”王大爺剛才吐了血,這會竟然又看著張春來笑了起來:“要不是我這糟老頭子又撂下了,也沒人來看看我。”
我們所有人都沉默了,王大爺最缺少的就是親情,但是我們都沒有辦法去為他撫平心裏的創傷。
張春來把我們桌上的飯菜一推,就從箱子裏拿了個小本子出來記錄王大爺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