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麵無表情地回到房間，重重關上門，陷落在黑暗裏。
有種莫名的憤怒在胸腔蔓延。
她憑什麼覺得他不會再傷害她？
她憑什麼覺得交出信任就一定會得到正向的回應？
她憑什麼覺得一句信任，一場失憶，就能讓他成為她的伴侶，變成她的人，和她談戀愛，和她一起生活？
簡直可笑。
不僅可笑，更是貪心和無恥，還那麼天真。
商渡咬緊牙關，口中滿是血腥氣。
他此刻是矛盾的。
矛盾全在於失憶的白茜柚。
他不想對現在的白茜柚抱有這種惡意，卻又不得不有。
生活帶給他的惡意和傷痕太重了，深可見骨無法愈合，這樣傷痕累累的時候，他隻能對周圍警惕。
警惕著，保護自己最後的生命。
這一個月來，商渡自己也能感覺到，他暫時和過去的自己分割開，像是人離開了自己的影子生活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是輕鬆的，這種輕鬆如同戰爭間隙的休戰，之前和之後都是殘酷，唯有現在，此刻，美好得像個夢。
正因為這個，商渡對待白茜柚的態度才會矛盾。
因為，是白茜柚帶來的啊。
商渡掙紮著按住額角，胸口情緒沸騰。
他覺得如果他不堅持之前的想法，那對曾經的自己就是一種背叛。
你怎麼可以忘掉仇恨跟她在一起。
……可在不久前他還想把白茜柚圈在他的範圍裏當作複仇的一環，現在卻覺得這根本不對。
連這種圈禁也不該有。
青年在黑暗裏深深地呼吸，慢慢睜開眼。
他正對著落地窗。
窗外也滿是夜色。
商渡熟練地收起並克製情緒，將它們壓入疲憊而頑強的心髒，不想影響他最後這三個月的狀態。
隻差這三個月。
商渡離開門板，打開燈，然後房間門就被拍響了。
好像有人在外邊盯著似的。
白茜柚坐在他房間外拍門，不開就不走。
商渡等了兩分鍾，打開了。
走廊裏的燈關著，對麵房間和臥室的燈也關著，室內除了他這裏，一片漆黑。
女孩就抱著膝蓋坐在門口，揚起臉，看著逆光而立的他。
難道……她剛才一直在這裏嗎。
商渡眸間微動。
“你想在黑暗裏，我就陪你在黑暗裏。”白茜柚臉上的表情認真到了極致。
帶著一股熱烈的勇氣。
“不管你做什麼，如果你需要，我就會陪著你。”
“商渡，我會一次一次地證明給你看的。”
白茜柚撐著地站起來，“恨我或者討厭我，都是這個身體應得的對待，很矛盾吧，我都理解的，連我自己都想殺掉之前的白家大小姐。”
商渡心尖一悸，“你……”
“可惜我沒辦法殺掉，抱歉啊，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地去彌補還得寸進尺賴上你，以我的身份來說，肯定讓你覺得很掙紮也很諷刺可笑。”白茜柚眼眶紅著，卻笑起來。
“真對不起，這太道德綁架了，我好像在做很錯誤的事情。”
白茜柚笑中帶淚，神色卻堅定，“可我還是要很壞地請你幫我考上京大，在那之後，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了。”
商渡竟然有些狼狽地躲開她的視線，靠緊緊皺眉維持平淡的表情，“當然，這是我們說好的。”
他仿佛聽出了女孩的言外之意。
——不管是報複還是懲罰，她都做好準備了。
商渡的心髒縮緊。
有點疼。
為什麼。
心尖有種，凝滯鬱結的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