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白茜柚笑得一愣。
“你笑什麼?”女孩不解發問。
商渡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有點嘲弄也有點無奈,他盯著白茜柚,淺聲開口。
“小姐說以後都會對我好,不會再欺負淩辱我。”
女孩點頭。
“小姐說想跟我好好吃頓飯。”
女孩繼續點頭。
“那小姐為什麼要讓我進醫院呢?”
商渡勉強相信關於秦言的那些話,不過記錄可以刪除,他也不是特別信。
但這件事,他看著那幾袋紅油火鍋底料,胃裏和喉嚨就開始灼燒。
白茜柚懵了,“進,進醫院?什麼意思?”
商渡覺得自己對眼前人的縱容程度變大了,就像現在,她逼著他回憶痛苦,他心裏好像也沒有不耐煩和冷笑。
頂多是有點,無奈。
實際上他的手裏還殘留著剛才抱她的感覺。
說不上好。
很冰,很冷。
商渡不畏嚴寒,很少有惡劣的環境能讓他再像小孩子似的抱怨。
但剛才抱白茜柚的時候,他甚至想低低地說聲,“好冷啊。”
許是因為這個,他現在心情很平和。
跟個傻子計較什麼呢。
大小姐在商渡心裏的形象,已經從無惡不作蠢壞惡毒,變成了智商不高的傻子。
“我十歲的時候,大小姐忘了嗎,被您灌了辣椒水,裏麵還放了白酒。”男生的聲音堪稱溫和。
起碼是白茜柚這麼多天聽過的,最溫和平靜的語氣。
但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好。
白茜柚愣住,滿眼不可置信。
商渡自顧自說下去,陷入那段回憶,“起因是什麼來著?記不清了,您總能找到一個理由懲罰我。”
“滿滿一瓶辣椒水,連肌膚碰一下都會火辣辣的疼,我被傭人按著跪在雪地裏,您說要幫我驅寒,辣椒和酒效果最好。”
“好疼啊,”商渡兩眼失神,放在桌上的手攥緊了,指骨泛白,嗓音輕輕,“好疼。”
“被送到醫院後搶救了幾個小時,在那一整年,我的喉嚨和食道都是損壞的程度,沒法說話,沒法正常進食。”
白茜柚已經聽得眼眶含淚,臉色迅速白下去,心髒因為承受太多震驚和心疼而變得極重,每一下都砸得她顫抖。
商渡還在說,“後來好不容易好了,小姐說要跟我道歉,吩咐廚房做滋補的東西給我吃。”
“但是那裏麵又放了料,我一吃就會上吐下瀉,連藥也吃不進去,折騰了幾個月後,胃穿孔。”
“從那以後,我能吃的食物就很少了,小姐覺得,我可以吃火鍋嗎。”
男生說完,抬起眸淡淡地看著白茜柚。
沒有過多恨意,情緒起伏被很好地掩蓋,稀鬆平常地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白茜柚被問得坐不住,茫然無措地站起身,聲音顫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真的嗎?小姐不知道我不能吃辣,那也不知道你自己不吃辣嗎。”商渡眸光犀利,讓白茜柚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戳破謊言的小醜。
可她要怎麼解釋呢。
白茜柚張張嘴,說不出話,覺得自己之前想得都太簡單了。
把商渡在白家的經曆,想得太簡單了。
這根本不是她幾句話幾個保證就能彌補得了的。
她隻能下意識地不斷道歉,解釋她現在喜歡吃辣,神情恍惚脆弱,好像被毀掉人生的是她。
商渡看到了大小姐的愧疚。
他望著語無倫次,淚流滿麵的白茜柚,心裏騰起一個莫名的念頭。
她在愧疚啊。
他怎麼可以不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