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長安,黃葉紛飛,蕭瑟的秋意已經湧上了街頭。
雖已入秋,但長安的天氣依舊如那盛夏,豔陽高照。
然而此時沈酩酊心中隻有無邊的冰寒。
三日前,本還在邊關的他被皇帝的三道密令急召回宮,以為是有什麼緊要的大事,沒想到剛一入長安,便被禁衛軍下了兵甲,關押在了天牢之中。
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他在朝中的好友都沒有過來看過他,他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從這幾日天牢的動靜來看,似乎這一次有不少的官員被關了進來。
沈酩酊正想著,忽然外麵傳來了動靜。
“出來!”拎著鐐銬的天牢看守一臉戾氣,言語間絲毫不顧忌沈酩酊鎮邊將軍的名號。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雖然號為鎮邊將軍,實則被流放邊土,遠離了長安這權力中心,自己在邊土的軍功也被層層克扣,到了皇帝那兒就已經成了芝麻綠豆大點的獎勵。
沈酩酊縱然有天縱英才,師從將神胡辟易,兵法之上縱橫捭闔,卻仕途坎坷,能升到這鎮邊將軍之職還得多虧了自己老師生前留下的那些老人扶持,不然自己那副將的名頭不知道得頂到何年何月。
“小哥,這是要拉我去受審啊?”沈酩酊挑挑眉,言語裏帶著一絲輕佻。
他天性如此,再大的事也引不起他的一絲波瀾,他不是那種輕易服軟的人,隻是過往幾十年,他都認為自己可以靠才華一帆風順,然而殘酷的現實告訴他,你會帶兵,會打仗,隻能是一個會打仗的人,縱然強如當年千軍辟易的將神,後來不也慘死異土,屍骨無存。
守衛瞥了眼他身上破破爛爛的囚服,興許是憐憫,語氣也溫和了一點:“沈將軍,你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小的可擔待不起,今兒來就是要送你上路的,吃了這頓飯,你就好走吧。”
天牢之中幽寒徹骨,沈酩酊隻覺得一道驚雷在自己耳邊炸響。
通敵叛國?自己戎馬一生,鎮守邊防鞠躬盡瘁,即便仕途坎坷,他也從未想過要賣國求榮,如今卻被判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早聞官場黑暗,他本以為自己做好本分之事,不參與那爭權奪利的事情,便不會被牽涉其中,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是有人來害他!
沈酩酊雙手有些顫抖,曾經那屍山血海的戰場也比不了這個罪名帶給他的震撼大,想想看,一個盡忠職守的將軍,最終的下場盡然是頂著叛國賊的罪名被斬首示眾,這是何等的諷刺。
“通敵叛國?”說著說著,沈酩酊聲音不免大了起來,“我雖然平日裏不甚莊重,但孰輕孰重我還是知道的,我怎麼會去通敵?”
看守的眼神有些複雜,歎了口氣,心中的憐憫更重三分:“沈將軍還不知道吧,這一次定罪,是由蘇大人所搜集的罪狀,而整個案件也全都是由蘇大人負責……”
“蘇大人?”沈酩酊楞了一下,“蘇,蘇不歸?”
“正是蘇大人。”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陣,炸響在他的耳邊,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跪在刑場之上,沈酩酊都沒有緩過來,初秋的陽光還帶著一絲夏日的毒辣,曬的他有些睜不開眼,他艱難地抬起頭,掃視著四周。
他想找到蘇不歸,抓住他衣襟,親口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不是曾經約定好,你在朝堂,我在軍中,二人同心協力,流傳千古麼?
沈酩酊最好的朋友是蘇不歸,兩人都是師從曾經的將神胡辟易,一同長大,一同學習,情同手足,他曾經想過,就算有一天蘇不歸被滿朝文武指認有罪,千夫所指,他也會帶著兵馬,提著長刀,直闖大殿救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