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就喝一口藥吧。”
屋內濃重的藥味讓她喘不上氣。
薑湄艱難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小巧的身影跪坐在床邊。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嗓子卻無比沙啞。
“簡簡,小懿侯……在哪裏……”
剛說完這話,她仿佛被抽幹了全部力氣。
妹妹簡簡鼓起腮幫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湯藥,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說道:“別想著他了,讓父親知道了會生氣的,姐姐快喝藥吧。”
薑湄早已無光的眼神又暗了下去,小懿侯應當已經死了,是她殺了他。
這病,都是她的報應,她該死。
她,薑湄,因為生得美貌,而被家族選中去勾引小懿侯。
彼時的她太蠢,以為隻要自己好好完成任務,就能得到父親的青睞。在家族的安排下,她靠著下作的伎倆嫁進了侯府。憑借著小懿侯的寵愛和信任,她將這世間最愛她的人推向了地獄。那天她的丈夫——小懿侯顧衍像往常一樣出了門,甚至還答應回府會給她帶她喜歡吃的蜜餞。她左等右等,怎麼都沒等到顧衍回來。直到深夜,薑府派來了馬車接她回娘家。她問父親顧衍去哪了,父親說:“湄兒,我的好女兒,爹給你尋了個更好的歸宿。”
她以為自己的任務結束了,還傻傻地以為自己為父親立下了大功勞。直到聽聞小懿侯下獄,她未曾想自己會要了顧衍的命。她不過是偷偷傳了幾次信,用了幾次顧衍的私印而已,甚至有兩次還被顧衍撞見了,但他並也沒有阻止她。她終於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他信任她,而她太蠢——她在殺他。
因果循環,等待她的亦是另一個深淵。父親轉手要將她送到慶國公府,幡然悔悟為時已晚,而唯一能替她說話的人也被她害死了。從此,她一病不起。
“姐姐,你快些好起來啊,快喝藥吧,你還答應我要和我一起打馬球呢。”
薑湄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縱然病愈了又如何,不過是再次被當成禮物送給別的權貴。
“簡簡……開一下窗戶……我怎麼喘不上氣來……”她胸口劇烈起伏。
簡簡連忙將黑漆雕花窗戶打開一個口子,絢麗耀眼的陽光照在了薑湄病懨懨的臉頰上。她已是彌留之際,失去了往日的嬌豔美貌,宛如一朵枯敗的梅花,唯餘最後一段殘香。
外麵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她卻與這勃勃生機無關了。
簡簡見姐姐的神情愈發痛苦,連忙跪坐到床邊,壓低了聲音哭泣。
薑湄用盡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簡簡……離開這個家……快逃……”
“姐姐,你還沒看到我出嫁呢,下個月我就要嫁去慶國公府了。”
她並沒有聽清楚妹妹說的話,隻覺得耳邊的風聲好大,仿佛自己和妹妹之間隔著一片蒼茫瀚海。她茫茫然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麼,但胳膊好像灌了鉛,怎麼也抬不起來。
“姐姐,你撐住,我去叫紀大夫!姐姐,撐住!”
陽光很是刺眼,薑湄的眼睛被這晃晃的光芒炫得睜不開,意識也隨著這白光漸漸渙散。
“姐姐!你不要走啊!姐姐!”薑簡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