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下的紛紛揚揚,片刻間,淹沒了天地,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山川河流,俱付尺素。
定州城外的官道上,一匹馬飛快的在雪中奔馳。馬上的人似是心中焦急,馬鞭抽的啪啪做響,累的那馬兒大雪天鼻裏直噴著熱氣。
路上半個行人也無,也辯不清黃昏清晨。
那馬兒沿著官道一直往前,來到了一個極普通的村子裏,因為下著大雪,家家戶戶早已閉門熄了燈。噠噠的馬蹄聲落在青石板上,格外的清脆。驚得村裏的狗一陣的亂叫。蹄聲最後落在了一處院落門前。
馬上之人,翻身下了馬,抖了抖身上厚厚的一層雪,露出頭上一頂官帽來。原來是個官差。
他搓著凍僵的手嗬了口氣,拍響了這戶莊院的大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年邁的老叟過來開門。那門就跟那老叟的動作一樣慢吞吞,吱嘎嘎的半晌才挪開那麼一條縫。
可把這官爺給急壞了,順著那縫縮著身子就鑽進去了,一邊往裏跑,一邊高喊,
“朝庭六百裏加急。急征薛將軍趕赴臨江守城。”
瞧他這熟門熟路的架式,想是來了好多回,一邊喊著一邊就直往主屋的方向奔去。隻留下老叟還守在門邊,啞著嗓子問道:“什麼,又來加急,我們老爺,老爺還沒起呢。”
官爺腳下不停,心中也犯了嘀咕,往常他這麼一嗓子,屋裏早就出來人迎了,今日都喊了好幾嗓子了,卻是半點人聲都沒有,也是奇了怪了。
這農家的莊院又能大到哪裏去,說話間已是來到了主屋。到了這裏,再大的官也不敢隨意造次,要知道,這屋裏住的,可是人稱天威將軍的薛遙。想當年,他所帶領的隊伍所到之處,盡皆臣服。若不是朝庭裏麵奸人當道,說不定在他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收複中原,山河一統的那一天呢。唉,可惜了一個橫刀立馬的大將軍,卻在這偏遠小村閑了三十年。
官爺頓了頓腳步,清了清嗓子,將背上信筒中黃布的聖旨取出握在手上。衝著屋裏字正腔圓的喊道:“皇上六百裏加急詔書,請薛將軍接旨。”
不得不說,官爺此時的心裏麵是極高興的,這幾年,他與薛將軍也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位薛將軍是個滿腔熱血,一心為國的好人,想到薛將軍終於能如願以償的帶兵守國。他也是打心眼裏替他高興。
吱呀的一聲房門打開,出來的卻是一位婦人。那婦人衝官爺微微行了一禮,抬頭露出一張疲憊卻滿是淚痕的臉,告訴了他一個非常震驚的悄息。
“我們家老爺,已經去了。”
官爺手中的黃色封緘應聲而落。
薛將軍,去了?
主屋的臥榻之上,一個幹瘦的老頭平靜的躺著,無悲無喜。官爺雙腿一軟,撲通跪在了榻前,老淚縱橫,“將軍,你怎麼不再等等啊……啊……”
回應他的,卻是滿院子的雪落聲。
風雪埋忠骨,天地為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