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府,設府於秋水街尾,朱紅色如意門正對街口,精雕神獸抱鼓石立於兩側,門上鋪首銜環,增添些許威嚴。
自古門第有別,在這個商貿繁盛、商賈雲集的江南之地,水府府邸實是算不得富商之流。
據聞,水府老爺水盛庭,為人低調,經營綢緞生意多年,麵上雖算不得富商之流,但也屬富庶人家。水夫人白氏,單名一個“鳳”字,原本出生江南名門,無奈早年家道中落,父母相繼離世,後得遇當時尚為綢緞鋪夥計的水盛庭。
夫婦二人白手起家,內外相和,遂掙得如今家業,至今恩愛不移,為人稱道。
兩人育有子女四人,大兒子水牧野,二兒水牧修,三兒水牧逸,幺女水亦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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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府,鸞鳳閣內。
一約莫五十上下的婦人身穿靛青色白蓮刺繡錦服,麵容清麗,雍容閑雅,她若有所思地坐在主位上喝著茶。
“夫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水老爺興匆匆地進了鸞鳳閣。
水夫人忙起身相迎,道:“看老爺這神色,難道是有何喜事不成?”
“夫人猜的沒錯,我剛收到逸兒傳信,說他和暖暖過幾日便回府。”水老爺獻寶似地將信遞給夫人,臉上難掩愉悅之色。
夫人聞言亦是喜出望外,忙接過信瞧了又瞧,嘴上還不忘念叨:“這回都一年多沒見了,這倆孩子真是......”
“他們倆跟著孫老四處行醫,是行善積德的大好事,還能順道見見世麵挺好的。這孩子們哪都得多出去曆練曆練,往後要遇到什麼事也不會慌亂無助。咱們老嘍,不可能事事都替他們操持,總會有鞭長莫及的時候。”
水老爺一番話,雖是勸慰,但水夫人聽完仍是眉頭深鎖,沉默半響後遂又吩咐:“紅姑,快命人將逸兒和暖暖的院子打掃一番?”
紅姑乃水府的掌事姑姑,幼時曾被水夫人所救,為報恩一直盡心在水夫人身邊伺候,如今也已是五十開外的年紀,做事十分細致妥帖。
她恭敬地回道:“夫人,三少爺和小姐的院子本就命人日日打掃著,想著他們若是回來隨時可以住。老奴待會兒便帶人過去再查看一番,看看是否還需添置些物件。”
水夫人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囑咐道:“現下已入秋,暖暖的褥子要用厚些的,她怕冷。還有,我給她新做的那幾身衣裳可放她屋裏了?還有.......”
見夫人一副要大肆張羅一番的架勢,水老爺忙打斷道:“有紅姑在,這些自然會打理妥當的,夫人就莫要操心了。”
紅姑聞言也忙接了一句:“夫人放心,老奴自會打點妥當。”
此時,一丫鬟匆匆進門來報:“老爺夫人,姻緣閣的吳媽媽求見。”
“姻緣閣?這吳媽媽莫不是要給孩子們說親來了?快快快,帶她到前廳小坐,我們這便過去。”水夫人想著,野兒今年二十有五,修兒二十二,逸兒今年也二十了,都是該成家的年紀了,這個吳媽媽是得要好好見上一見。
於是又轉身催促身旁的水老爺起身,忍不住抱怨:“都怪你,非要立個什麼‘三十而立’的規矩,要他們幾個三十歲前自謀營生,自立門戶。現在好了,孩子們個個為了生計終日奔走,自個兒的終身大事都顧不上。”
水老爺聞言,也不願爭執,隻得無奈地笑笑。
夫妻倆行至前廳,隻見廳內坐著一身形豐腴,綰著墮馬髻,身穿杏紅繡花錦衣的老婦人,她坐在如意雲透雕檀木圈椅上悠然地喝著茶。
大約是聽到動靜,吳媽媽遂即放下茶盞,堆起笑臉迎了上去:“水老爺、水夫人,老身這廂有禮了。”
水老爺道:“吳媽媽無須多禮,快請入坐。”
水夫人是個直性子,落座後便開門見山了:“不知此番吳媽媽來我府上所為何事?”
吳媽媽本以為會先寒暄客套一番,沒想到剛坐下便直接談正事,倒有些所料未及。傳聞這水夫人從不參加這城中夫人們的聚會,看來所言非虛。
不過這吳媽媽也是個知進退的,她遂即起身,手舞足蹈地開始娓娓道來:“是這樣,西街閻鐵匠家的兒子閻鐵柱,今年十九了,小夥子踏實能幹,十四歲便能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