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傳來沈牧遙的怒斥。
鄭奇地連忙把公文塞到垂柳手裏,“這個你給郎君哈,我就先走了。等郎君什麼時候心情好點我再來!”
說罷一溜煙跑了。
垂柳放下花壺,小心地展開那封公文細看,發現有好些字她根本看不懂。
“哦,公文嘛,是該有些生僻厲害的字。”
她捧著公文四下一看,又不敢拿進去讓沈牧遙教她認字,隻得帶回上房去找留棠她們。
她們跟著縣主久了,一個個都是女先生,不但會認字讀書,攜陽姐姐還算得一筆好賬。
她拿著公文回去請教留棠等人,沈牧遙升官的事便眾人皆知了。
“恭喜恭喜,垂柳姑娘該請客吃酒了。”
攜陽打趣她,“您如今可是正四品中郎將的妹妹,也算得上是官家小姐了。”
請芳聞言笑道:“是啊,你看這上頭,還給沈郎將,哦不,沈將軍,安排了宅院。沈將軍會讓你住他的宅院吧?”
垂柳搖頭,“四哥還沒說。但這是他的宅院,又不是沈家的宅院,就算他讓我住,我也不能當成自己的家來看。”
“說得也是。”
攜陽道:“不但是你,沈將軍恐怕也沒法把新宅當家一樣住。”
垂柳不解,“為什麼?”
她看了垂柳一眼,“你傻啊,沈家的老爺郎君們都是要麵子的,上回沈將軍留在侯府養傷,他們還上門要人呢。”
“尋常百姓人家,阿耶阿娘還在是不許兒子隨意分家別居的,何況沈家也是個官宦人家。”
垂柳愣了愣。
“原來四哥說的會有一個我們自己的沈家,還得等沈侍郎死了啊……”
攜陽和請芳都看著她,驚訝地說不出話。
以前垂柳提及她生父沈侍郎,還有沈家她那一眾兄弟,總是傷心中透著孺慕之情。
今日說起“沈侍郎死了”這樣的話,竟毫無波瀾。
……
沈牧遙家在沈府,南衙自然也派人到沈府送了公文。
明明是件大喜事,沈泉接了公文一遍一遍地看,麵上卻一點喜色都沒有。
去送公文的也是禁軍中一個文官,見狀心知不對,沒敢多留就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前腳他剛走,後腳沈泉就砸碎了一隻茶盞。
“這個庶子,豈敢瞞我如此大事!”
他又驚又氣。
驚的是沈牧遙竟有如此本事,年紀輕輕得了四品中郎將的官位;
氣的是如此大事,沈牧遙竟然沒和他提過一句半句,分明不把他這個阿耶放在眼裏!
“阿耶息怒。”
沈潤文被這股怒火嚇得低頭瑟瑟,隻有沈潤瑜能理解沈泉的憤怒。
他思忖片刻道:“四郎是個有手段的,攀了高枝爬得倒快。阿耶集合族之力提攜我,到如今也隻是個五品禮部司員外郎,倒被四郎趕上了。”
沈泉聞言越發惱怒。
他極力培養提攜的嫡長子沈潤瑜,被他從不關心的庶子沈牧遙輕鬆超過,這分明是在說沒有這個阿耶,沒有沈家,他沈牧遙也能升官進爵——
這不是打他的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