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屋外的梅花開得正豔,在皚皚白雪中紅得鮮豔奪目,紅牆綠瓦都附上了一層白,今年出奇的涼,冷風穿透了棉衣,仿佛浸進了人的骨髓之中。
太監手持明黃旨意,立於高殿之上,尖銳的嗓音劃破了寂靜。
“嶺北蕭氏,狼子野心,枉顧聖恩,起謀反之心,蕭氏一族滿門抄斬,蕭氏嫡係皆處以淩遲極刑,欽此——”
台階之下,成千上百的耿直之士,齊齊跪求收回成命,但皆是血濺宮廷,一時哀嚎遍地。
台階之上,宮門之前,正跪著一女子,墨發無一裝飾,身著麻布孝服,素潔的臉上未施粉黛,唯有左腕戴有普通玉鐲,但依舊無法擋住她的絕代風華,左眼角下一顆淚痣更是顯得她楚楚動人。
太監宣完第一道聖旨,又拿出第二道旨意,一字一句,聲音刺痛顧晏的耳膜。
“朝陽郡主顧晏,德才兼備,才貌雙絕,命格貴重,當與帝齊肩,今立此為皇後,母儀天下——”
“娘娘,快快請起。”太監念完聖旨立刻勾下腰,臉上揚起狗腿討好又叫人作嘔的笑,伸出手想要扶顧晏起身,“陛下正在大殿之中等著您呢。”
顧晏一把揮開太監的手,兩雙纖纖玉指被凍得通紅,她兩手撐在冰涼的白雪之中,站起身來,單薄的身體在寒風中顯得搖搖欲墜。
更叫人無法忽視的,便是顧晏的肚子,這是已懷有六月身孕的肚子,方才跪著不怎麼明顯,如今站起身來無比明顯。
“自今日起,娘娘就不再是罪臣蕭簡舟之妻,而是盛朝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為了討好新帝,這太監一直跟在顧晏身後喋喋不休,聽得顧晏心煩意躁,但以往伶牙俐齒的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跟任何人多說任何一句話了。
帝王宮殿華貴大氣,地爐暖爐都燒著上等碳火,與門外的寒冷完全是兩個世界,很快就把顧晏身上暖熱,但心卻沒能感覺到一點溫度。
顧晏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走到正居龍椅之上的白祁旻麵前,他未著龍袍而是貼身衣袍,瞧見顧晏進入,停下了正在執筆的手,與顧晏像是一對老夫老妻般,他笑著看顧晏,眼底的笑卻深不見底。
“來了?我叫禮部匿了孩子的名字,你瞧瞧你喜歡哪一個?”
瞧這所作所為啊,就像他才是顧晏腹中孩子的親生父親一般,但這人不久前才下令賜了自己孩子父親淩遲。
顧晏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手掌一下接一下溫柔的撫摸著肚子,她道:“我討厭這個太監。”
“你想要他怎麼去死呢?”
“杖斃。”
“來人,把他拖下去,杖斃!”
兩人對話一來一回,像是在討論待會吃什麼,而不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太監臉上諂媚的笑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侍衛捂著嘴拖走了,連求饒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白祁旻慢悠悠的走到顧晏麵前,從懷中摸出一方繡著晏字的手帕,想為顧晏擦幹有些濕潤的頭發,被躲開了也並不惱。
“你還不開心嗎?”
“怎麼開心得起來啊?”顧晏語氣淡淡的,實則已經恨到想食白祁旻之肉,飲白祁旻之血了,“你滅我滿門,殺我丈夫……”
“我沒有滅你滿門,長公主與首輔大人過得很好,很快就會成為國丈,萬人之上了。”說完後他咬著牙,大聲的駁斥顧晏,道,“他不是你的丈夫!我才是!”
“哈哈哈,我已嫁入蕭家,入蕭氏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