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歲暮天寒。
素白的雪地上蜿延著一大一小兩雙腳印,撐傘的男子身形筆挺纖直,身著丹青色華服,他身旁的女子一襲紅藤色長裙,沉穩典雅。
“心兒,父親答應我,開年與北狄一戰會帶我一同前往。”宇文謹是北魏手握三十萬兵權的宇文毅將軍之子。他從小就仰慕父親,他想像父親一樣馳騁沙場,保北魏國泰民安,天知道他等這天等了多久。
姬無心眉眼一彎,道了聲:“恭喜謹哥哥了。”
她是司天監監正姬遠峰的獨女,當今皇上篤信玄術,凡事隻要姬遠峰說,他就一定信,所以姬家的地位甚至比宇文氏還要高一些。
宇文謹眼中閃著盈盈微光:“等我立下戰功,就去你府上提…”
剛過轉角,就聽見姬府傳來的慌亂的嘈雜聲,二人對視一眼,一同飛奔而去。
府中燈火通明,下人來回行色匆匆,姬無心抓住一名婢女:“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老爺不好了,我去請大夫。”
“父親不是進宮赴宴了麼?”
北魏國盛,但皇室子嗣凋零,難得柔妃有了身孕,皇上喜不自勝,擺了一桌宴席,邀請朝中幾位心腹一同慶賀。
“是,剛回來一下馬車就倒下了。”
“出門前不還好好的嗎?”
“說不清楚,夫人說也許與吃食有關係。”
今日的晚宴宇文毅也去了,要真是宮裏的吃食有問題,那…姬無心對宇文謹沉聲道:“你快回府看看。”
“嗯!”
姬遠峰的房裏充斥著一股濃鬱的酒味,床上的他臉色灰白,雙目緊閉,絳紫的嘴唇微微張著。
“娘,爹這是怎麼了?”
她伸手探查,鼻息尚存,身子也還熱著,隻不過渾身僵硬,關節處難以彎折。
卓文君顫抖著擰了張熱帕子,輕柔的擦拭著姬遠峰的臉。“我說不準,得大夫瞧了才知道…”說著聲音哽咽起來:“老爺,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姬家隻有您了。”
聞言姬無心胸口一梗,她抿了抿唇捏緊了拳,她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希望自己是個男子。
大夫替姬遠峰把完脈,立刻用銀針在姬遠峰的手指和耳垂處各紮了一針,等到滲出血滴他才起身。:“夫人,小姐,借一步說話。”
“姬大人飲酒過多,又受了夜裏的極寒,他這染的是卒中。”
卓文君眼眸微爍:“那…要緊嗎?該如何治?”
大夫緩緩搖頭:“恕老朽直言,能撿回條命已是僥幸,今後恐怕…都得躺在床上了。”
卓文君看著大夫離開的身影久久回不過神,姬無心心裏也是難受得很。“娘,您先別急,天一亮我就進宮找太醫。”
“嗯…”
姬無心回房之後,撐開窗戶,皓月之下,一簇簇雪無聲的落著。微微一陣細風,幾朵雪花順著窗縫落在桌上,而後化開。
這陣涼風讓姬無心清醒了不少,姬氏一族,世代為皇帝效命,不僅窺探天機,還泄露天機,於是氏族逐漸凋零,到姬遠峰這兒已經是三代單傳,再到姬無心這一代,嫡係就隻有她一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