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語這十年過的很辛苦。
即便這十年,她從一個毫無心機、懵懂無知的內宅女子,一路加官進爵,成長為陛下親封的燕北將軍、驍騎營指揮使!戰場上所向披靡、令敵人聞風喪膽;官場上她手握萬千精銳驍騎,素有雷霆手段,在整個京城呼風喚雨。
但她依舊我行我素,視名利如浮雲。
她這錯綜複雜的操作背後,真正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為沈家報仇!
自從十年前,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那個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麵前的人,死在了那一場大戰中。
她為了給他報仇,她不再怕習武有多艱苦,她不再懼怕戰場上的刀光劍影,她也不再逃避官場上的爾虞我詐。
終於有一天,她手刃了陷害他沈家的罪魁禍首。大仇得報,她以為,終於可以無愧的去下麵見他了。
她卻猛然發現,他當年竟然沒有死,而且一直在她身邊。
這個混蛋,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一直看著她沉淪苦海而不救贖她,看著她費盡心機的為他報仇,看著她嫁給了別人!
她不甘!她要當著他的麵問他,問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問他當年是怎麼跟她承諾的。
她一刻也不想等了,她要馬上見到他,她要聽他的解釋!
馬跑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鄭府門口,她一把揮開了前來阻攔的門房,徑直向內院走去。
鄭府的內院忙成了一團,因為丟了東西,鄭爺最貴重的東西丟了,必須馬上找出來,如果找不到,他們也都活不成了。
所以人人誠惶誠恐,努力的尋找。除了剛才那個門房,沒有人注意到孟新語的到來。
孟新語到了主屋門口,裏麵傳來杯盞破碎的聲音和鄭懷瑜的怒喝:“找不到就繼續找,必須給我找出來。”
孟新語直接走了進去,“不用找了,在我這兒。”
她的一句話,讓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齊刷刷的看向她。
下人們看到她手裏舉著的淺藍色的荷包,全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心裏在慶幸,沒有人去留意鄭懷瑜的表情,隻有孟新語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眼睛。
他沒有戴幕笠,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眼睛裏麵的震驚與慌亂。
“沈硯。”
孟新語咬著牙說出了他的原名。
她把荷包朝他扔了過去,鄭懷瑜雙手接住,緊緊攥在手裏。
孟新語死死的盯著他,她的牙齒都快咬碎了。“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鄭懷瑜辨別也不是,不辨別也不是,他不敢去看孟新語,隻盯著麵前的地麵。
饒是他平時智計百出,巧舌如簧,此時此刻,也說不出半個字來,一股氣堵在他的喉嚨。
他隻揮了揮手,讓下人們都下去。
門從外麵關上了。鄭懷瑜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孟新語麵前。
孟新語不去管他,繼續質問:“當年,我送你這塊玉的時候,你對我說的什麼,你還記得嗎?”
鄭懷瑜的頭埋的更低了。
孟新語繼續撕吼:“那天你在我家門柱上刻的等你回來娶我,你都忘了嗎?”
“我以為你死了。我傷心了整整十年,你知道這十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鄭懷瑜跪在地上,垂著肩,一如既往的佝僂著背,一言不發。
孟新語咬著嘴唇,強忍著即將流出的淚水撇開頭不去看他。繼續說:“你就是變成一堆灰我也要把你找回來帶在身邊。可是,我連你的屍首都沒有找到。”
沈硯低頭看著地上的青石板,喃喃說道:“心兒,我已麵貌全毀,身殘體弱,不想拖累你。我活著的意義就是找出真相,讓凶手得到應有的懲罰。”
“如果活著還有其他的意義,就是讓你幸福的活著。你應該幸福,應該無憂無慮的繼續活著。我這樣一個廢人,不配出現在你的生命裏。”
孟新語當然知道如今的沈硯變成了什麼樣子,她親眼看到過,他容貌全毀,常年咳嗽,天氣稍冷,就恨不得把肺給咳出來。他常年戴著鹿皮麵具,鹿皮手套,就是因為,被燒毀的皮膚太過猙獰。
可是他即便成了這樣子,他依然是她的硯哥哥呀,依然是那個願意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麵前的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