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又下雪了。
白雪漫漫，落滿枝丫。這是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從昨兒夜裏開始，雪花愈來愈大，很快就將揚州城染成一片純白。
陸淩姝踩在地麵上，聽到鞋底嘎吱作響。
白玉道：“姑娘走慢些好，小心摔著了。”她回頭望望後麵，又小聲道，“姑爺跟在你身後好一段路了，又不敢上前來搭話。瞧那模樣，真有點好笑。”
陸淩姝知道楚易怕她生氣，她也不戳破，歇了一口氣，繼續往河邊走去。
年年燈會都相似。
她隻看了一會，又瞥到小秦淮河中畫舫上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映在黑漆漆的水麵，煞是好看。
看著看著，不禁有些出神了。
“姑娘看什麼？”
白玉不解，又擔心楚易與自家姑娘產生矛盾，小聲勸道，“要不咱給姑爺一個台階下，讓他自己上前來？”
陸淩姝微微搖頭，說道：“咱們乘船去。”
“乘船？”
白玉有些傻眼。
姑娘自小怕水，從來不敢靠近水邊，更別說坐船了。但看淩姝不像在開玩笑，便求助似的偷偷朝楚易使了個眼色。
說話間，陸淩姝已來到租賃畫舫的地兒，開始向商戶谘詢如何租用一艘小一點的船隻。
楚易走過來，故意指著廟會的方向：“白玉，你去那邊找隨風玩，他方才一直在找你。”
“啊？”白玉回過神來，“哦！”
陸淩姝也不拆穿。
待白玉歡天喜地自己逛去了，楚易鼓起勇氣牽起妻子的手，將她小心扶上了船。
他殷勤地充當船夫，劃動槳片，很快便遠離了堤岸。
靠著船沿，陸淩姝出神地望著河麵上漂浮的花燈。各色花燈上寫滿了人們美好願景，有的隔得近了，還能清楚看到題了什麼字。
水光蕩漾，燈火微光。
姑娘側臉柔和，長長睫羽翹如蝶翼，溫柔而動人。
“姝兒。”
楚易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陸淩姝抬頭，對上他略顯愧疚的目光，唇角彎起一絲笑：“別劃了，過來坐坐。”
楚易順杆往下爬，趕緊放好船槳，走到她對麵輕輕坐下。船身在河水中浮沉，載著兩人的心也忽上忽下，除了平靜，卻沒有不安之感。
“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
楚易忽然沒頭沒腦說道，“有時候男人就是這麼幼稚，想打架了，但是沒有理由。”
他說完這句，自己也覺得好笑，目光亮亮地看著她。
“他也打我了。”
“即使沒打著我。”
賭氣似的告著宋昱的狀。
陸淩姝低頭抿唇笑，白皙修長的脖頸弧度美好。
楚易再接再厲，繼續道：“你若生我的氣，待會回去後，家法處置我讓你消消氣，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家法處置過你了？”陸淩姝笑，“這麼大的人了，做起事來有時叫人啼笑皆非。不管你和宋公子是誰挑起的頭，你都不該在這麼多人麵前，三歲小孩似的與他扭打在一起。”
她溫柔地嗔道，“這樣的指揮使大人，會叫人笑掉大牙。”
楚易“嘿嘿”一笑，摸了摸頭：“其實我不想做指揮使，我更想做上陣殺敵的大將。姝兒，我想成為你心中的英雄。”
陸淩姝道：“你已是我心中的英雄了。”
“是嗎？”楚易高興地問，“為什麼？明明我還隻是個什麼雜事都要管的江淮指揮，其實嶽丈大人幹這個，或許比我更合適。”
淩姝哂笑一聲：“當大將的人，也不能在市井之間隨意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