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年,京城紀府。
是日,闔府張燈結彩,紅燭高燃,一片喜慶景象。
隻是飯桌正中坐著的老太太,臉上掛著寒霜,看上去不太喜慶。
滿堂的賓客紛紛交頭接耳。
“孫子剛剛凱旋歸來,現下又成了皇上欽點的駙馬,我看這老太太的臉上怎麼一點笑容也無?”
“這位兄台有所不知,這位紀小將軍娶的雖說是公主,卻是個先天不足的,自打娘胎裏出來就癡癡傻傻,年已及笄,連句話都不會說,你說這老太太能開心得起來嘛。”
“竟有這等事!皇上該不會是故意要為難他們紀家吧?”
“誰知道呢,聽說這三公主因著這瘋病,被皇上嫌惡,自小就被寄養在城外的紫雲觀中,前些日子為著這門親事,方才接回京來。”
“這種難伺候的主,紀將軍居然也收下了?”
“皇上金口一開,別說是個癡傻的公主,就是給你塞個瘟雞,你也照樣得娶進門。你看人家紀將軍,麵子功夫做得多好,臉上一點慍色也無。”
還真是。
那賓客抬頭看了眼正舉杯與人交談的紀景辰,見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娶的是株白菜,心中暗暗敬佩。
洞房內。
眾人口中所說的癡傻公主正坐在梳妝鏡前,一邊吃著桂圓紅棗一邊對鏡嘮嗑:“二哥,你確定我活不了多久了吧?”
“千真萬確,我親去幽冥司打聽過了,你這凡軀壽數將盡,隻是具體時日,因涉天機,冥官不肯跟我透露。”鏡中的錦袍公子撫著一隻昏睡的白狐道。
“那就好。”少女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小七,你如今法力被封,在凡間要萬事小心。”顏軒叮囑了妹妹一句。
“放心吧二哥,對付這些凡人,就算隻剩一成的法力,也足夠用了。況且不還有秋芷陪著我嘛。倒是你,切記幫我照護好我的仙身。”顏歌戳了戳銅鏡中的小白狐。
“你說這小家夥嗎?我會的。”顏軒拎起小白狐一笑。
“你別揪我脖子!”顏歌叱道。
這時,她忽然聽見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急忙說道:“有人來了,改日再聊。”說完,左手一拂,銅鏡又恢複了本來的麵貌。
紀景辰進屋時,看見顏歌和衣躺倒在床上,臉上還蓋著一塊紅帕,看樣子,像是睡著了。
果然是個傻子,連坐著等揭蓋頭都不會。
紀景辰搖了搖頭,拿了桌上的玉如意,便來揭帕子。
別過來、別過來。
顏歌感受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臉上的帕子被人一點一點挑起,藏在衣袖裏的左手捏了個靈訣,正待要發出,卻見那揭帕的手驟然停了下來,眼前的光亮消失,帕子又重新落回到了臉上。
她聽見窸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房門傳來被人打開又合攏的聲音,偷偷掀開頭帕微覷了一眼,見房內空無一人,這才輕舒了一口氣,坐起身來。
侍衛言吉趴在門外聽動靜,乍然瞧見房門被人打開,險些撲倒在了紀景辰懷裏,被他按住腦袋推了出去,連忙站直身子問道:“將軍,這麼快就完事了?”
紀景辰聞言,耳根微紅,頓了頓,說道:“我沒碰她。”
“什麼!”言吉意識到自己叫得太大聲,趕緊壓低音量問道:“將軍,可是長得太醜了?”
“我沒掀蓋頭。”
“將軍,那你為何……”
“她既心智不全,我強要了她,恐怕並非她自願。”紀景辰淡淡說了一句。